“离婚？”

　　她穿的这么漂亮有气质，是要作这种事情？

　　我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她说，“要跟那男的谈判。”

　　“这件事我不想让你爷爷奶奶知道。”她会习惯的把我的外婆外公叫成我爷爷奶奶。那种称呼有时候又很错颚的好像我跟她是平辈，只是我姐姐那种。

　　“走吧。”

　　我在后面很想问，你的事被发现了吗？但不想被她知道我看到了某些视频了。所以沉默的跟着走。我不知道是不是她出轨的事被她老公发现了……如果是的话，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跟她老公刚到底的（突然也觉得自己这种态度挺矛盾，是我小姨，就算她出轨了，我也绝不能允许那个男的作任何事。但我的妻子出轨了，我反应却完全相反……）

　　坐她的路虎，她开车，一路上无话。

　　我却有种莫名的，向是在我原本想要跟苏琳的离婚大战中进入了女方视角。

　　她的路虎驶过民族路，绕过中央大街的广场在南侧转角处的蓝调咖啡厅停下。

　　我跟在她后面去了二楼的包间。

　　——那个男人还是跟从前一样，穿着灰西装，戴黑眼镜，脸上挂着微笑。看到小姨，就问，“突然约我到这里来，是要作什么？约会吗？”

　　“是要跟你离婚。”

　　他的脸色变了变，“别开这种玩笑好吗？”

　　小姨坐在他桌子对面，“你想作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

　　“我作了什么？”他一脸诧异。而我坐在小姨旁边在小心的留意着两人的状态。

　　小姨扎起的黑色长马尾在微微的浮动，像有风在吹，“我原本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最近这些时间，你没少搞花样吧。”

　　“我搞什么花样了？”他一边看了我一眼，语气显然有些生气。

　　他接着说，“而且我们之间的事，你带着他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外人，对我来说他是我最重要的人。”这是一句比较尴尬的评价。特别是在小姨父面前的时候。我只能坐在旁边不说话。

　　小姨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里面有很多纸张，扔到两中间放咖啡的木桌上。

　　他有些皱眉的拿起来，翻了一下就立即塞回去了，“你查我？”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抬起脸说话，镜片后的眼里满是凶戾，“你想怎么样？”

　　“要不然呢？我应该像个白痴一样，被你耍的团团转吗？我的婚内财产是怎么到那个女人账上的呢？”

　　“俞小欧，你在胡说什么？”

　　“是你作的吗？”她的声音很淡。

　　“我什么都没作……”

　　“谁作的？”

　　“你想离婚就直说。”

　　小姨，“怎么，你觉得我对你有什么眷恋？还是你希望我把这些都抖出去？”

　　男人脸色铁青的一句话没说……

　　后面发生的事，就像一部古老的黑白默片电影。所有的一切都是沉默中进行的。我猜测他们之前就经历过类似的事。

　　那些资料和协议早就被小姨准备好了，两人可能也不止吵过一次。他只沉着脸一张张的仔细的看，最后签了字……

　　男人起身拉门走，没跟我打招呼。

　　房间里剩下我跟她。

　　小姨把那资料装回包里，“走吧。没必要在这里。”

　　我跟她走到咖啡厅外面的向下的青石台阶，阴天的阳光并不强，她却忽然有个趔趄，我吃了一惊扶住她。

　　她跟浑身没力气了一样靠在我身上，“你开车。”

　　我扶她先上了副驾，等我上了驾驶室，她靠在靠背上跟脱了力一样，把手机递给我，“去这里，比较近……”

　　她定位的是离得最近的她的房子，是临江的一座高楼的第三十三楼。

　　 我没来过这个地方。

　　进大楼后，一路上只是扶着她。她靠在我身上，跟没有力气走路了一样。

　　她的这所房子只装修了一半，外屋的陈设极简，像是画妆只打了个粉底。

　　但里面的工作间和卧室却已经简装了（那工作间的长长衣架上挂满了她的各种衣物），似乎她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我扶她去了卧室。房间很小，她躺在床上流泪不说话，像一只受了伤的猫。

　　我只能坐在床边，她翻身趴靠到我的大腿上。外面的天很阴，她一直闭着眼流泪。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发烧，用手摸她的额头分不清温度（她满脸的泪水有种半梦半醒中梦游的感觉）……

　　我现在明白，她为什么叫我跟她一起去了。不是为了让我对付那个男的，是她现在需要人照顾。

　　我不知道她对那个男人的感情是什么样的。这是段与我完全无关的人生经历……不了解也不清楚。

　　外面在下小雨，有种很轻的在窗上哒哒的声音，这个卧室的桌子旁边是一扇圆形的窗，因为坐在床上，我只能看到灰色的天空和极少部分的远处的江滩。

　　“苏琳可能回来了，”我说，“我打电话看看她回来了没。”她跟小姨关系一直不错，也很会安慰人。

　　小姨似乎在梦里，但忽然伸手搭在我手腕上，“别叫她。”

　　我停了手中的拔号。

　　“……我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才只叫你来的。连我姐都别说。”

　　她闭着眼，脸上都是泪。

　　我，“离婚这么大的事不跟她们说吗……”

　　“不说。”她，“很快就会好的，很快的……”她爬到我怀里哭，“儿子，你是我唯一能相信的人，不管怎么，把今天的事情忘了……”

　　“嗯。不会跟人说这些的。”我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只能抱着她。

　　因为楼层高，能听窗外的风呜呜的声音，有种远离城市人群的寂落感。

　　她这样睡着，忽然像喝醉了一样半梦半醒的说，“他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我跟他住最差的小窝棚。我从来没有抱怨过。一直在努力的赚钱在供他帮他走关系。他说娶到我是他几辈子的福气……”

　　“他能有今天，跟我在后面帮他弄钱有很大关系。”

　　“他一直很多应酬，我体谅他，觉得男人工作应酬忽略家庭也正常，他很上进这没错。”她絮絮叨叨的说话，很轻，在阴天的房间里却很清晰。

　　 “在这个物质的社会里，生存和生活很难双赢，我理解。那段时间他的确很累，前前后后我们有大半年没有性生活。我一直理解他，觉得他是压力大，努力的一切是为了这个家。”

　　“他慢慢的才爬起来的，拥有了后来的所有。好笑的是，后来的其它人都认为是我嫁了个当官的。还说我很会吊凯子，有手段，嫁得好。我成了攀高枝的捞女，他却从来不跟人解释。他成了所有人眼中的能人，然后他就出轨了。”她在我怀里的身体有种恶梦一样抽搐，我抱着，感觉着她的悸动。

　　“第一次发现他出轨。跟他对质要离婚。他求我，又是下跪又是发誓求我原谅。他有公职在身，离婚对他的仕途影响很大。出轨闹大了就没前途了。说他会改。我最后心软了，却又发现他出轨了……”

　　“过去再怎么对他好，又怎么样？我一切还是得靠自己。我开始弄钱。他怕帽子丢了，就什么都依我的。我也早就分不清这些感情什么的……”

　　“但心里总有一根刺，”

　　“我无法忍受一个这样的男人。我想着既然不离婚，又无法忍受内心的痛苦，那我也出轨一次吧。”

　　 “那次出轨，对方人品一般，长相一般，一切都很一般……”

　　 “但我却觉得扯平了，心里就坦然了。”

　　“他在人前装得人模狗样的，背后却龌龊无比，一边跟外面的女人有染，一边却恬着个脸说想跟我生孩子。说什么只有我是干净的，还说这是送给我最好的礼物（他以为我不知道他在外面那些事？）我后来知道，他爸妈在催着要抱孙子。”

　　“我拒绝了，说还没准备好要孩子。他这样的人在外面生野孩子会影响仕途的，会影响他在亲戚朋友眼中的形象的。”

　　“但他的话向刺激了我一样，我就又出轨了。这次遇到的是个很有经验的家伙，如沐春风的一下子填满了我的空虚。我甚至觉得好像恋爱了，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那种，有幻想会期待了。”

　　 “这样在出轨中的快乐连我自己觉得不可思议，我变得泰然自若了。”

　　“没有这些事情之前（他升官之后），他常常抱怨我，他总是说，我恋爱的时候对他有多好多包容，现在我对他没有从前对他好。”

　　“我想说我那时在努力在拼命支撑着他，长期的忙碌赚钱，我那里温柔得起来？”

　　 “但那次出轨之后，我变得温柔了。外面的野男人的下体慰藉了我，让我像恋爱时一样在婚姻里成了一个善解人意的女人……”

　　 “我包容他，关心他。精心为他挑选体面的衣服，做可口的饭菜，他有时晚上不回家，我也能体谅了。没那么烦心了。”

　　“我对他温柔，好声好气的对他，然后去找野男人上床。出轨让我在婚姻里成了一个如水温柔的女人。真是荒唐。”

　　 “后来成了什么样子呢，当我在婚姻里有什么不满的时候，就会找男人。然后，我对他好，对他百依百顺的，他发脾气，我都能心平气和地哄着。”

　　“他说我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有魅力、越来越懂事了，越来越好了。”

　　“但我跟所有男人上床，就是不跟他。”

　　“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他生孩子的。”

　　……

　　俞小鸥的日记：

　　20XX年，X月X日

　　我不理解，为什么那些在自己婚姻里过得不好的女人，会觉得别人的老公会是可靠的，还是只是因为自己过不好，也让别人不好过？

　　昨天，终于证实了他出轨了，

　　脑子一片空白，茫然不知所措，喝水都想吐。

　　我，那个我，

　　一直在问：为什么会这样？是我不漂亮、不温柔、对他不够好么？

　　凭什么，

　　那么下作的她们，可以小小关心暧昧几句就可以让他向条狗一样跑前跑后……

　　曾经我放弃了一切跟他在一起。

　　现在的我，该和我的父母如何去解释，我要离婚了，跟那个我曾经宁愿跟他们断绝关系也死活要在一起的男人。

　　是因为他出轨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