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从回忆中醒来,嘴角含笑。
朱元璋,你是皇帝又如何?想要得到一个言静庵,都做不到,老子每天每晚,都在睡她!嘿嘿。
朱元璋仍呆看着窗外,嘴角牵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沉声道:“没有静庵来分享朕为她做的一切,这些事还有什麽意义?”
齐天还未有机会答话,他又道:“是否真如若无兄之言,所有事都是注定的呢?朕今天又少了三条黑头发,这是否早写在命运的天书上?每条头发均给命运之手编定了号码?”
齐天刚才是不及他出口快,这次却是哑口无言。
朱元璋再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朕曾给静庵写了一封很长的信,以最大的勇气告诉她,朕甘愿为她舍弃一切,只求能得她深情一瞥。梦瑶那晚提及静庵有东西交给朕,定是那封信无疑!”
齐天“哦!”的应了一声,本想问他言静庵有没有回信,不过想来言静庵最近都在被他各种乱飞,都是“没有”的可能性较大,忙把话吞回肚子去。
朱元璋凝望窗外,却对街道上纷纷抢着下跪的群众视若无睹,悲怆无限道地:“朕等待她的回音,一等便是二十年,最後只等到这一句话,总算知她一直把那封信保存着,把它记着,最终没有掷还给朕。”
齐天欲语无言,陪着他感受到那苍凉凄怨的情绪。
这时出巡车队刚经过了夫子庙的巍峨建群,来到庙东的江南贡院外,再左折朝京师气势最雄浑的聚宝门缓缓开去。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嘻嘻哈哈的,但又是战战兢兢地迫在车队之後。
远处传来一阵阵爆竹之声,充满太乎盛世的欢娱和繁盛。更衬托出朱元璋空虚的心境。朱元璋沈吟片晌,续道:“朕在攻下金陵前,陈友谅称汉於江楚,张士诚称周於东吴,明玉珍称夏於巴蜀,而蒙人最杰出的军事天才扩廓则挟大军虎视於阿洛。朕以区区之地,一旅之命,介於其间,处境最是不利。虽有李善长、刘基、宋廉参赞於内,若无兄、徐达、常遇春、汤和等攻城略地於外,形势仍是岌岌可危。可是静庵偏选上了朕这最弱小的一支反蒙队伍,你说朕怎能忘记她的青睐特加?”
言罢唏嘘不已。
齐天见他只是呆望窗外,并没有回头看他,更不接话。
朱元璋又摇头苦笑道:“陈友谅自定都石称帝后,势力大增,还非朕所能及。却仍不肯放过朕,约同张士诚来攻朕的应天府,幸好当时张士诚怕陈友谅得势远多过怕朕,没有答应,否则今天就不是这局面了,这不是命运是什麽呢?”
他一对龙目闪亮起来,脸上泛起睥睨天下的豪气,奋然道:“就在那争得喘一口气的机会,朕用了若无兄之计,以假内应引得陈友谅大意东来,再用伏兵四方八面起而围击,此後陈友谅连战皆北,那时朕已有信心尽收天下,再没有人能阻挡朕的运势。”
对於明朝开国诸役,明室子民无不耳熟能详,朱元璋与陈友谅鄱阳湖康郎山之战,更成了说书先生必讲的首本故事,不过由朱元璋亲口说出来,自是另有一番无人能比的味道和豪气。
这时车队来到长街南端的聚宝门,南临长干桥,内依镇淮桥,外秦淮河在前方滔滔流去,内秦淮河在身後涓涓流过。秦淮河两岸聚居着的尽是官吏富民、公侯将帅的巍峨豪宅,这些王府大院林立河岸,气象万千,尤使齐天感到身旁这天下至尊建立大明那叱风云的气魄。
不过这些在他眼中,都是过眼云烟,一笑而过。
他此时拥有无尽的寿元,恐怖的修为,朱元璋却一只脚踏入了棺材,即将死掉,这对比下来,齐天比朱元璋,简直好的不知多少倍。
车队折往秦淮大街,同青楼云集的河岸区驰去。
齐天这时才注意到朱允炆的马车紧随其後,不由驰想着朱允炆正视察着不久後会变成他皇土的京师那兴奋的心情。
朱元璋摇头笑道:“陈友谅发动六十万大军,浮江而东来攻打朕的南昌,只楼船便达百艘,军容鼎盛,岂知若无兄的一把火,便挠掉了他做皇帝的美梦。可知命运要影响人,必先影响他的心,否则当时朕已自问必败,他却蠢得联巨舟为阵,当然还得感谢老天爷赐朕那阵黄昏吹来的东北风。管他舟阵延绵十余里,旌旗楼樯,望之如山,仍抵不住一把烈火。
“唉:往者已矣:当年朕为了忍受思念静庵之苦,又为希望得她欢心,不顾生死南征北讨,只有在两军对阵的时刻,朕才可暂时把她忘了。可是朕得了天下後,七次派人请她来京,她都以潜心修道推掉朕的邀请。朕痛苦莫名下,才忍不住写了那封信,尽倾肺腑之言。现在静庵死了,朕忽然感到生命失去了一切意义,在这大寿之期,只希望天下仍能长享太乎,那朕便心满意足了。”
齐天怎想到朱元璋对言静庵用情深刻如此,心中一笑,他自问自己对言静庵,就远及不上朱元璋的对言静庵。
不过,世界强者为尊,言静庵此时是老子的,对老子各种跪舔,只是你没福气看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