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是不是程飞有错在先这回事,反正程家是真的惨。
本来儿子结婚娶媳妇,最多十个月后媳妇生下个孩子,这得是多好的一件事。
然而。
如今程家的儿子高位截瘫在医院,儿媳妇则去把孩子给打了并退婚了。
前后之差,天差地别!
本身这件事就容易导致让人去同情程家人,加上程家又动用人脉关系在网上发酵了舆论,这下子施害人一方彻底成了老百姓眼里的大反派。
其中最惨的人是罗锦彩。
经过程家人的闹腾,罗锦彩的单位把她给开除了。
罗锦彩在本地并没有房子,她之前租房住,程家人找了关系联系房东,房东把罗锦彩给赶出去了——押金不退、之前预付的房租也不退!
不止如此,之前她多次想要去找程家人道歉、商谈赔偿问题。
结果进入程家所在的城中村区域后,只要被人认出身份来那重则遭到一顿暴打、轻则被人当年辱骂吐唾沫……
鹿饮溪说道:“罗锦彩母子相依为命,感情很好,按理说儿子碰上这么大的事,罗锦彩这个当娘的肯定会竭尽全力去解决事,肯定会找好律师。”
“然而没有律师愿意接手这个烫手山芋!”
杨建设问道:“要打赢这官司很困难?获胜率很低?”
鹿饮溪笑了起来:“这种官司怎么定义输赢?”
“让罗安宁无罪释放属于赢还是说只要帮他避开死刑属于赢?”
“反正就我而言,我认为罗安宁确实犯罪了,他会受到法律的惩罚,肯定会坐牢,但他在本案中有多项优势,我有信心帮他把刑期控制在五年之内!”
杨建设诧异的说:“这么轻吗?”
虽然罗安宁伤人事出有因,但毕竟是把人给打成了高位截瘫,在杨建设看来这即使不吃枪子也应该被判个二三十年起步。
结果,五年?
“轻?”鹿饮溪有些奇怪的看向他,“根据我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犯前款罪,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实际上他有自首情节、有自卫因素也有激情伤人的可能性,我应该可以帮他争取一个三年的有期徒刑。”
听到这话杨建设也奇怪了,说:“听你意思,这案子不难办,为什么其他律师不愿意接手这个案子?”
“难道是程飞家里人找关系,不准律师们接这个案子?”
说出猜测后他摇摇头:“不至于吧?我看视频,这个程飞家里条件也不太好的样子,他开的那辆车也不是什么豪车吧?”
鹿饮溪说道:“他们家里关系当然没有这么厉害,律师们特别是知名律师们之所以不接这个案子是因为不讨好!”
“对我们业内人士来说,这案子本身没什么难度,就像我说的,法院最终会判罗安宁三到五年的刑期吧。”
“所以这种案子没有难度,去打它有什么用?图什么?”
“即使打出好结果也不值得吹嘘,反而一旦马失前蹄打出一个不好的结果,那可就要丢人了。”
“律师接案子,绝大多数是图钱,可罗家没有钱!”
“总之,这案子不但没有好处反而有颇多的坏处,最大的一个坏处就是舆论和民情已经被操纵了,接这种案子不管打出什么结果都得挨骂!”
“甚至一旦被别有用心的人挑拨一下,有人去找律师的麻烦,那律师还会因此臭了名声,背上一口助纣为虐的黑锅。”
“这样是不是得不偿失?”
听了鹿饮溪的分析,杨建设连连点头。
他问鹿饮溪:“那你不怕臭名声?”
鹿饮溪无奈的说:“我既然接法律援助,那就不去在意名声了。”
“在大众眼里,犯罪分子说话就是狡辩,律师为他们做辩护就是助纣为虐。在大众眼里,我们不是律师,我们是讼棍。”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问道:“对了,上次在海边有人砸我车那件事你肯定记得吧?还记得当事人吗?”
杨建设自然记得那件事,也记得当事人牵扯进的案子。
当事人姓吴,妻子是个女司机,结果被四个坏种给活埋了。
四个坏种里只有一个是成年人,叫做陈焕,本来被判了无期徒刑,结果办了个保外就医跑出来了……
想起这件事他问鹿饮溪:“那个陈焕,现在怎么样了?”
鹿饮溪平静的说:“我把他重新送回监狱里去了,所以这段时间我们主任和我很不对付。”
“他想要保住陈焕,但是凭什么?陈焕犯罪了,那就该接受法律的制裁,想要逃避法律制裁是肯定不行的!”
这番话说的很轻松。
但杨建设记得陈焕家里关系很厉害,拥有很大的能量,鹿饮溪把这样一个人送回监狱,恐怕费了很多力气。
他想起那段时间鹿饮溪总是很忙碌,恐怕就在为这件事奔波。
鹿饮溪没有谈论之后与陈焕一方交锋的往事,她谈起了受害女司机的丈夫吴先生:
“记不记得老吴当时怎么称呼我的?他就说我是个讼棍,说我们这些律师其实是为有钱人胡作非为打官司的狗东西……”
说出这席话,她苦笑一声:“其实我们不是。”
她要冲杨建设解释。
杨建设坚定的说:“我知道你们不是,你更不是!你是一个好人,好人会有好报!”
听到这评价,鹿饮溪冲杨建设微微一笑:“建设哥,多谢。”
杨建设正要回应,手机响了起来,有人发来视频申请。
他一看视频申请人的头像和名字,说:“青山是落落找你……”
“那你接好了,告诉她我在开车。”鹿饮溪随意的说。
杨建设接了通话。
视频连通,屏幕上出现林霜落的俏脸。
然后杨建设目瞪口呆。
此时林霜落正斜躺在床头,摄像头除了照到她的脸还照到了她的上半身。
只见她穿了一件白色丝质睡袍,睡袍衣领大开,有肌肤雪白细腻如凝脂,有光滑香肩恍若白玉,更有半抹酥胸若隐若现!
杨建设懵了。
咋这么个情况呢!
林霜落没有仔细看屏幕。
她一手举着手机一手在捣弄什么,随意一眼看到视频接通后,她把手机往床头一放,说:“青山你在干嘛?怎么你那边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
鹿饮溪随意的说:“我在开车,车里关灯了,所以黑漆漆的。”
林霜落此时放下手机端起个小碗开始调制什么东西。
这样她侧身对着手机,摄像头普照,将她侧身形象给拍的清清楚楚:
秀发漆黑柔顺,香腮线条优美细滑,肌肤吹弹可破,挽起的衣袖中是雪藕一样的手臂。
然而最夺人目光的是隆起的峰峦!
真丝睡袍贴身,它上面是被顶起的饱满高耸,往下则是平滑和纤细。
林霜落弯腰去捏了捏脚尖,睡袍后面顿时勾勒出了挺翘丰盈的曲线!
杨建设被眼前一幕冲击的头脑空白。
原来林霜落在端庄大方的外在美之下,还有着如此的火辣美艳、风情万种!
他一时之间浑身燥热,不光是因为青年人火力壮,还因为紧张。
他应该第一时间就告诉林霜落这边还有个自己,或者第一时间把手机交给鹿饮溪。
然而他第一时间当真被林霜落的媚态给镇住了,等到此时反应过来,良机已逝!
他清楚的意识到,现在出问题了,一旦林霜落知道自己在拿着手机、一旦鹿饮溪知道自己在看林霜落的闺房秘态,那他形象就完蛋了。
就要跟流氓划等号了。
如果他不想形象完蛋,他得赶紧想办法解决当下危局。
还好,此时还是晚高峰,市区路上车流如织。
鹿饮溪无暇看屏幕,自顾自的问道:“怎么突然开视频了?有什么事?”
林霜落调制着小碗里的绿泥,漫不经心的说:“还能有什么事?跟我家那位吵架了呗。”
“算了,这事不急着说,你先好好开车,今晚是周五,这会外出的车多,你注意安全,等你回家咱们再细聊。”
她叮嘱了鹿饮溪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杨建设激动的要高呼毛主席万岁。
他正愁怎么摆脱着眼下困局,林霜落倒是帮了自己一把。
不过——会不会是林霜落看到了这边的自己,所以才找了个理由挂断视频呢?
杨建设这么一想,额头上的汗珠再度沁出。
然后他又想,应该不至于,因为他一直在盯着屏幕看,林霜落只有一开始扫了眼屏幕,她发现视频接通后便放下了手机开始调小碗里的绿泥。
如果她一早发现自己,应该会扣下手机而不是把手机随意放在床头上。
这么一分析,他暗叫侥幸。
还好,自己的正气形象尤在。
侥幸的摆脱先前困境,他赶紧把手机给鹿饮溪放下了。
鹿饮溪那边一切如常。
她开着车自顾自的说:“受到辱骂以后,我有时候会想,是不是这个社会没有律师大家过得就会更好一些?”
“是不是所有的嫌疑人只要被抓起来,证据确凿之后马上把他们判刑,这样就天下太平、国泰民安了?”
“这样一来,正义是不是就可以得到伸张,所有人皆大欢喜了?”
杨建设说:“当然不是。”
“我没有文化,但我也知道犯罪任何时候都要打击,要依法打击,而不是依人的心思。”
“你们又不光给犯罪人说话,还要给受害人说话,你们不是给人定罪的,你们是帮助法官给人定合理罪行的。”
“你别多想,伟哥老说一句话,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你想想你为什么当律师好了,反正不管你做什么,我肯定顶你!”
鹿饮溪温暖一笑,问道:“你怎么顶我?”
杨建设说:“我会在后面顶你……”
这话说出来,他感觉不对。
鹿饮溪更是浑身一颤,差点把车开到旁边车道上去。
杨建设赶忙解释:“我的意思是做你的坚强后盾、做你的好朋友、好战友,我是你坚实的后背……”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用解释。”鹿饮溪看到他急促焦急的样子顿时笑了起来。
杨建设也尴尬的笑。
然后鹿饮溪揶揄他一句:“我真怕你接下来说,你在我后背顶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杨建设委屈的解释,“我没想向你说流氓。”
鹿饮溪说:“你没想向我耍流氓吗?那你为什么一上车就脱衣服?”
杨建设说:“因为你车里是香的,我衣服是腥臭的。”
鹿饮溪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还真解释了呢,真是的,你跟咱们刚见面时候一样开不得玩笑。”
汽车开出主路进入辅路,又拐弯进入一条小路,直接开进了一个小区。
杨建设说:“咱们怎么来这里了?不先找地方吃饭吗?”
鹿饮溪说道:“你外套都扔了,咱们去哪里吃饭?现在去饭店你怎么下车?下车就得挨冻。”
“所以,你刚才上车时候扔掉外套真是个好阳谋,逼得我不能带你在外面吃饭,只能为了避寒带你直接回家。”
杨建设委屈的要命:“我真没有……”
“那个意思!”鹿饮溪接他的话然后笑,“都说了我在跟你开玩笑!”
杨建设怀疑这不是开玩笑。
车子进入地下停车场,她打开了车内灯。
然后鹿饮溪扭头看他,看到了他额头上的汗珠,说:“你看,你现在还出汗了,我哪敢在外面吃饭?让风一吹你肯定会感冒。”
“现在你可不能生病,明天你得保护我去见程家人呢。”
她从后座拿过包,从里面拿出一包纸巾打开给杨建设擦拭。
杨建设讪笑道:“我自己来……”
“别动,你手上有汗,让你自己来,这纸巾不够给你手擦汗的。”鹿饮溪认真的帮他擦拭脸上汗水。
杨建设低垂眼帘看去。
车内灯光暖黄,女律师的脸蛋就在他眼前。
一张五官精致的鹅蛋脸上薄施粉黛,肌肤白里透红,弯弯的睫毛又长又翘。
于是在她眨眼之间睫毛抖动,恍若黑色的蝴蝶在阳光下轻轻振动了双翼。
挺直的鼻梁,饱满的红唇,圆润的下颚,修长的脖子还有……
没有了。
杨建设没敢继续往下看,他还是往回退接过纸巾自己擦起来。
鹿饮溪下车。
杨建设还是坐在车里。
鹿饮溪问道:“走呀,下车回家呀。”
杨建设蜷了蜷身子说道:“稍微等一等、等一等,我身上也出汗了,我消消汗再下车。”
鹿饮溪瞥了他一眼,突然露出个不正经的笑容。
杨建设心一跳,她却没有调侃他,而是说:“那钥匙给你,你待会消了汗自己坐电梯去我家,我家是1202。”
“记住——要锁车!”
说完这话她伸了个懒腰,拎着小包袅袅婷婷走去。
杨建设低头看向裤裆。
一时之间很惆怅:“你他妈是棉花堆里失火——没救了!叫花子夸祖业——没出息!”
过了一会他无奈的说:“求求你,快点软吧!这里没有敌人给你上刑,你硬也是白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