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浸浴在晚暮里。

　　晚风穿过街道，迎面扑来冷意。

　　林蓁把脸埋进围巾，跟在周牧则身后走下公交。

　　从车站到酒店的一小段路途，两人没再继续言语，一直沉默着保持距离。

　　到酒店刚步入大堂，周牧则就被同组成员叫去书吧讨论明天pre里的几个细项。

　　林蓁短促抬头瞥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迈步向电梯径直而去。

　　周牧则默不作声看着她背影，半晌后才调转方向，跟上同学脚步。

　　林蓁抱臂立在电梯前，垂眸默视地面，思绪不受约束地开始浮空。

　　……开心吗？

　　……后悔吗？

　　她不知道。

　　如果时光倒流，再给她一次机会……

　　“叮”地一声响，电梯终于抵至一楼。

　　林蓁闭眼深吸一口，睁开眼睛就要往梯厢迈步，一道饱含惊讶的熟悉话声却先一步递传进耳朵——

　　“蓁蓁姐？”

　　是郑秋意。

　　她从怔愣中回神，勉力拉起唇角回以微笑，立在电梯口与面带惊喜的纯真少女短暂絮语，弯眼同她挥手作别，目送她脚步雀跃地奔向围聚着同学的书吧，直至梯门彻底合拢，才终于倏地放下唇角。

　　……

　　实打实地走了一天，足底早已酸痛难忍，好不容易拖着残肢走到门口，翻包半天却怎么都找不到房卡。

　　林蓁认命地叹了口气，重新折返回电梯间，准备下楼去找前台。

　　电梯门开，她头也不抬直接进入，摁下楼层闭眼靠墙，电梯持续上升运行，方寸之地寂静异常。

　　感知到停留在身上的注视目光，正要奋力抬眼时，耳边忽而响起一道磁沉话声：

　　“这么累？”

　　心脏陡然漏跳一拍。

　　打起精神努力站直，林蓁刚欲启唇开口，电梯就泊停在他房间所处楼层。

　　她怔怔看他，淡笑隐约掠过他唇角，周牧则立在原地，下巴指向走廊对她道：

　　“你今天买的东西还在我房间，顺便去拿吧。”

　　……这个理由好像没办法拒绝。

　　林蓁跟去了他房间，看到包裹的瞬间疲累一扫而空，半蹲在地上抬头看他，眼睛很亮：

　　“有没有剪刀？”

　　周牧则“嗯”了声，从旁边经过时掌心很轻地碰了下她发顶，林蓁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被他摸头，紧接着一把美工刀就被递至眼前。

　　她默然接过，又听他道：“我下去改个PPT，很快回来。”

　　“嗯。”应声时刀刃刚好扎进封条。

　　她蹲在地上拆今天逛街的累累硕果，直到门扉被少年轻带合拢才侧目望去一眼，注意力很快重新落回箱子里的购物袋，把它们一件件拿出来扔到床上。

　　……

　　原定十分钟的短会被不断拉长，等一切敲定下来重回房间，一小时已蹉跎而过。

　　稀薄灯光映出视野，周牧则反手将门关上，缓步走向房内，隐约在床上看到一团蜷缩着的黑影，还有散落遍地的各式手提袋。

　　她还没走。

　　像是累到睡着。

　　周牧则坐在床沿，单手撑着胳膊，视线落在她被长发遮挡住的侧脸，静静看了半晌，才用另一只手去拨开她的头发。

　　女人就是在这时转醒过来的。

　　“你怎么才来……”

　　她闭眼轻念，嗓音沾染浓倦睡意，脸颊上压出浅淡指印，唇边似乎还隐隐挂着晶润涎水：

　　“我等得花都要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