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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 思想的统治

邪神之影 无常马 3384 2025-03-12 19:08

  “古老的名字太多了。”菲瑞尔丝否认说,“而且总是有人改名换姓。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满意,经常想换一个,更别说是别人了。”

  塞萨尔提了下笔,却又放下了。他又不是无头骑士伊丝黎,写字交流还是太麻烦了。趁着塞弗拉在翻遗失的古籍,他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在片刻无言的对视后把她拉了过来。虽然阿娅又对他鼓起了腮帮子,抗议他动不动带走自己的主人,但她还是在他臂弯里隐去了。

  他用塞弗拉的形象微笑着拍了下这家伙的肩膀。

  “你对叶斯特伦学派的起源有何了解,菲妮?”塞萨尔追问说,“我想说,我在追溯你们学派的诅咒,就是一直困扰你的那个。我接触过亚尔兰蒂后世的子嗣,发现那人小时候曾和一个不存在的人玩耍,名字叫做冬夜。最初怎样不重要,但在后来,冬夜取代了她的意识,代替她担任了学派的领袖,连她的孩子都认为她还是本来的自己,只是性格变了。”

  “听起来你像是成了我们学派祖传的仆人。”她紧贴着他的背仰起脸来,“也许你和我的学派有什么命定的关系?”

  “我很难说,但后世确实是你们学派的继承人在陪伴我。”他说。

  “你还是祖传的情人!”她叫道。

  “其实你的众筹群四伍六壹②柒玖四〇后人是在追逐你的脚步,”塞萨尔解释说,“最初她也只是抓着你的残忆不想放手,因为你,她才会在我们身边留下来。”

  “大菲瑞尔丝在后世名声斐然吗?”

  “就像这个时代的索莱尔一样。人们仰慕你,崇敬你,当然,也可以说是畏惧你。”

  “他们会提到我的过去吗?我是怎么走到了那一天?”

  塞萨尔轻轻摇头,“这个时代还有这个时代的人,他们都被刻意遗忘了。你的过去隐藏在迷雾中。我来这里,其实也是为了寻找这个时代的往事。”

  “都被遗忘了。”菲瑞尔丝重复着说,“就是说,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那位菲瑞尔丝本身就是仅存的痕迹。”塞萨尔说。

  她陷入沉思中,把他的胳膊紧紧抱在胸前。她往他怀里靠的更紧了,膝盖也并拢在她胸前,好像要缩到他身体里一样。

  塞萨尔抚摸着她的头发,撩起她遮掩额头的发丝,像戴安娜给菲尔丝打理头发一样在她头顶扎成个小辫子,然后轻吻她白皙的额头。她一言不发,幽蓝色的眸子在长睫毛下闪烁,那种目光像是要透过他看到以后的时代一样。

  “确实有人说过,”她终于开口说,“既然所有法术学派的起源都是库纳人祭司的传承,所有学派最初的引导者也都是库纳人先民,那么,很难保证不会存在别有目的的先民。这些人对族群的灭亡早有预见,想要借着我们法兰人来延续某些东西的存在,也许是灵魂,也许是思想,也许是其它什么我也说不清的东西。但是我也......”

  “我说的就是这个。”塞萨尔说,“经历过思想的侵蚀之后,我产生了一些想法。首先在我的时代,我遇见的菲瑞尔丝其实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格,或者说,是一段脱离灵魂存在的思想。”

  “所以她其实不是残忆,是我的人格被我的灵魂抛弃了......”

  “也许是。”他说,“这是一件残酷的事情,但为了引出我后续的想法,我必须把它说清楚。作为脱离了灵魂存在的人格思想,她的存在很微弱,就像无根之水。为了让她一直待在我身边,我必须每晚都去荒原中寻找逸散的灵魂延续她的存在。”

  “在燃烧的蜡烛底下不断黏上新的?”

  “很相似。”

  “为什么你要这样挣扎?荒原是个可怕的地方,和我们这些活在时间和秩序中的生灵并不相容。”

  “因为我向你保证过。”

  “保证?”

  “我不只是对我身边的菲瑞尔丝保证,还对另一个年纪的菲瑞尔丝也保证过。”塞萨尔握住她的手,拨拉她的手指,“就像这样,我对你说,我们会永远不分离。你说永远并不实际,想要算出个时间,我就说到一千年以后。”

  “我感觉你像是那种只有说话好听的人。”菲瑞尔丝咕哝说。

  他轻轻咳嗽一声。“借着你的存在,我在想,既然人格思想可以脱离灵魂存在,那么,也许会有一些类似的存在并不像我身边的菲瑞尔丝一样微弱。那个小的菲瑞尔丝是在被动接受我的抚养,在蜡烛底部不断续上新的蜡烛,毕竟,她是被抛弃的那边。但是,如果有相反的情况呢?并不是灵魂抛弃了自己的人格思想,而是一个人格思想抛弃了自己的灵魂,得到了一种完全不同的存在方式。”

  “我得好好想想......这想法有什么根本性的理论吗?”

  “有个说法叫自由思想,”塞萨尔思索着说,“设想一下,假如我问你,你是自由的吗?这个问题听起来很蠢,但它确实有必要。你说你想要挣脱血脉的束缚,你是自由的,但你不是,你这种想法来自你的学派一代代人挣脱束缚的思想。是有一个人最先发现自己受到诅咒,写在了手稿上。所以,这个人才是最初的倡导者,后来像你这样的一代代人,也都是这个人思想的追随者。”

  “呃?”

  “我是说,想要挣脱束缚,这不是自由的体现。支持这种来历不明的爱意,你就是学派的喉舌,支持挣脱束缚,不被这种来历不明的爱意愚弄,你就是最初那个反抗者的喉舌。不管你选择哪一边,你都是在复述另一个人的想法,当另一个人的喉舌。所以无论如何,你都没有自由。”

  “你说话就像故事传说里蛊惑人心的恶魔。”菲瑞尔丝嘀咕着说,“各大神殿一定会想办法把你绑在木头桩子上烧死。”

  看到阿娅在一旁点头表示赞同,塞萨尔不由得再次咳嗽了两声。“我是在说,自由思想是一种远比想象中更困难的事情。可以说,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几个真正自由的人,一种思想的奴隶用他的奴隶思想嘲笑另一种思想的奴隶,这种事情无时不刻都在发生,而且,这就是我们生存的世界。一些了不起的自由人创造了一些精神世界,然后用他们的思考去统治后世的人类,这就是世界的构成方式。”

  “你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我的老师教我库纳人的哲思。”菲瑞尔丝说,“所以你想说,大部分人的人生,其实就是被别人的思想奴役的一生吗?而且他们还觉得自己是自由的,而且这就是人类的常态,是这样吗?”

  “这是一种理论性的概括。”塞萨尔同意说,“用库纳人的话说,这叫世俗的知识,未被遮掩的知识。我接下来要说的是被遮掩的知识。”

  “被遮掩的知识啊......真是古老的说法。”她咕哝道。

  “如果有一些人,或者我直说吧,我觉得就是库纳人先民。有一个——也可能是一些,甚至可能是一个学派——的先民把这种理论用在了法术上。他们用一种世代传承的法术体系,——具体来说,就是你们叶斯特伦学派的传承,——把这种统治性的思想传到了后世,你觉得会怎样?”

  “你是说,只要我们还在使用学派的法术,哪怕只是从小阅读学派的理论,认知学派的思想,我们就是在给一个古老的幽灵提供任由它往来的灵魂和躯壳。”

  “就是这样。”塞萨尔说。

  菲瑞尔丝蹙起眉毛,“你说的就像自己经历过一样......太清晰了,你不觉得吗?”

  “我不久前就经历过,”他摇头说,“但要粗暴的多。”

  “粗暴的多?”

  “有一种瘟疫一样的思想侵蚀了我,让我觉得它拥有伟大的价值,觉得它无法替代,觉得它应该被永远存留、永远延续,而且,我觉得我没有价值。所以我应该献出我的灵魂,我应该把我的思想扼杀,把我的人格像旧书中无用的文字一样涂抹得一丝不剩。我需要把自己变成一本完全空白的书,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记录那段思想。哪怕我有一丝一毫的思想人格没有擦除干净,我都是在用我的文字玷污它的文字。”

  “所以你顺着往下想,想到了那个冬夜......”菲瑞尔丝陷入沉思中,“如果这种事情不是个例,如果我的学派也有一个类似的起源。如果有个可怕的存在用思想和知识来统治我们,让我们活在它所创造的知识传承中,那么,我这支血脉一代代人的延续,其实就是在表达这种统治的需要,是在表达它的意志。”

  “听起来有些绝望。”

  她抿了下嘴,“意思是无论我们怎么挣扎,只要我们的思想还活在它的思想里,这就都是无用功。既然它可以随时随地取代我们,可以随时随地用我们的视野观察世界,它就不需要担心我们做任何事。而那个大宗师菲瑞尔丝,她就是觉察到了这点,才抛弃了自己的思想和人格,仅仅作为灵魂本身活了下去。”

  “所以我来到了智者之墓。”塞萨尔拿起她放在包袱里的地图,“我试图追根溯源,一直追问到库纳人最早的年代,也许比叶斯特伦学派的起源还要早。”

  “你在智者之墓里?”她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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