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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九章 恶魔的低语

邪神之影 无常马 4925 2025-03-12 19:08

  “我等终将归于一处。”血骨忽然开口,“为何驻足在此,为些许争端徘徊不前?”它望向米拉瓦,“既然你有心重现当年的真龙,米拉瓦,为何不拿走真知记忆由你自行决断?真龙附着的难道不是你的分身,这不就是附着于你?既然它已经附着于你,就该由你来决断一切。”

  老米拉瓦背上佝偻的老人又爬了起来,浑浊的眼珠死盯着血骨,似乎无法接受他的主体竟然取信了野兽人,还是个食尸者。

  “不要听野兽的......”老库纳人对米拉瓦嘶声说,“什么都不要......”

  “很显然,你的主体比你这点残渣更有智慧。”血骨皱眉说,“食古不化的衰朽老人注定会随时间一起逝去。看看他,米拉瓦,他只是枚遗落在此的钥匙,为你指示方向,除此以外别无用处。他不是你该取信的人,也不是当年和你做出承诺的人,那位唤我过来的存在才是。”

  老米拉瓦只是摇头,“我只和它对话,野兽人,至于你,你不能代表任何人和任何东西。”

  “你的傲慢确实令人感慨,法兰人皇帝,”血骨说,“但我说的是情理。于情于理,这事都该由你来决断。决断之人,自然应当手持利刃。你怎会放心把利刃交予他人之手?”

  先把真知记忆拿在手里,然后再想办法劝说老皇帝?确实是个法子,以血骨的立场,它可以接受,只是亚尔兰蒂一定无法接受。

  “这么说,”塞萨尔缓缓说道,“法兰皇帝会怀着比我更胜一筹的敬畏手持利刃,在合适的时机把它交给主母,期间他既不会将其遗失,也不会将其交给任何人,特别是交给亚尔兰蒂?”

  “我自会如此。”老米拉瓦断言说。

  “我们来用灵魂和意志许下承诺吧。”塞萨尔说。

  话音刚落,亚尔兰蒂一步迈出,走向正在对峙的血骨和老皇帝。她脚下的虚空中结出白霜,身后的白发四处飘散,就像冰封的湖泊中层层凝结的涟漪。“你逾越了,”她幽暗的视线凝视着塞萨尔,“你不该——”

  “他说的没错,”老米拉瓦也往前一步,皱紧眉头盯着亚尔兰蒂,“我将用灵魂和意志许下承诺,在合适的时机把真知记忆交给它本来的主人。期间我不会把它交给任何人,特别是交给你,亚尔兰蒂。还有你,野兽人,”他转向血骨,“如果你没有异议,那就带着听信了你承诺的亚尔兰蒂退回去,不要再来妨碍我。”

  血骨顿时不说话了,多枚血眼凝视着塞萨尔,但塞萨尔只是舌抵着上颚部的真知记忆,等待冲突发生。

  亚尔兰蒂忽然化作苍白的幽影,雾状的肌体下不见血管和脏腑,仅充斥着凝结的霜雾。寒意如一场风暴涌出,冲刷着黑山的每个角落,甚至穿透了山岩缝隙。血骨还在沉思,手指抽搐,老皇帝却已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他的身躯被白霜冲刷,染得惨白一片,头发也在他身后纠缠,化作一连串咔咔作响的冰凌。

  冲突毫不意外地发生了,遮蔽一切的霜雪中涌动着法术和暴虐,往每一个方向倾泻着致命的白霜和冰刺。眼看亚尔兰蒂和老皇帝都已失控,血骨不得不把视线投向蛇行者始祖,塞萨尔也朝这条蛇龙瞥了一眼,心中转过一系列对策。

  他当然不会把真知记忆交给老米拉瓦,真要给,也是最后迫不得已的决断。这时候,青蛇已经用法术压制住了扎武隆的剑,但亚尔兰蒂本身丝毫不受影响。“看起来要用剑刃刺中亚尔兰蒂才能把她收回去。”她说,“不过,要刺中她这件事就很难。我能确定的是,抚摸剑刃她会有共感,但她是法师,一定精通感官遮蔽。”

  “如果我能顺利出去,我会拿着剑找它本来的主人请教。”塞萨尔说,“倘若你想见,我也可以带着你见一面至今未有任何失利的真龙。它可比这位主母可怕的多。”

  “但看起来放弃真龙的记忆你才能出去。”青蛇说。

  “不一定,”塞萨尔说,“还有法子。”

  这时候,阿娅从他背后跃下,扶起了地上佝偻的老人,看起来老米拉瓦知道这家伙不适合作战,提前把他背了一路的老家伙扔了下来。“我......”由于周遭冰封的世界,老库纳人牙齿颤抖,哆哆嗦嗦,话都说不清,“我不能就这么......”

  “我知道,”塞萨尔看着他说,“你最想要的,是把这份真知记忆彻底埋葬,老家伙,既不是交予它本来的主人,也不是交给任何人。不管是米拉瓦、是亚尔兰蒂,还是我,我们全都不行。”

  “塞萨尔,你真是个......”老库纳人艰难地说着。他的身躯几乎和干尸无异,头发正逐渐化作灰烬,从他背后飘落,包括皮肤也在龟裂。他曾经是那么高大健壮,老朽的年纪也无法损害他一丝一毫,如今他低矮佝偻,枯瘦如干柴,实在是可悲又可怜。

  “那么,你想把我和它一起埋葬在此吗?”塞萨尔凝视着老库纳人,“虽然我肯定会想方设法挣扎,寻找出路,但你确实有机会把我和它一起埋葬在墓中。”

  “恶魔的低语!”老库纳人低声嘶吼,额头却在冒汗。塞萨尔看出来了,这家伙确实是智者的残渣,和血骨相比都少了很多智慧,更别说是在场其他人了。但他有股执念,贯穿了漫长的历史和岁月,只要利用得当,就能让他做出决定。

  “老师,你.......”年少的米拉瓦凝视着他。

  “要做抉择的时候,我们必须超越自己受限的思维。”塞萨尔看了他一眼。这家伙一言不发,抿紧了嘴。“我能感觉到这地方即将毁灭,”他说,“虽然在前一刻,所有人都在争夺真龙的血肉,在这一刻,有些人又争夺起了真龙的记忆,但我以为,坟墓即将崩溃的事实不会改变。如何逃出生天,这是笼罩着我们所有人的疑问。”

  “你想说什么,塞萨尔?”老库纳人凝视着他。

  “老米拉瓦还没放弃你,是因为他知道,你可以带着他和他需要的人逃出去。血骨那边,当然也有它们自己逃生的法子。但是,有一件事你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怎么才能在坟墓崩溃的时刻逃出生天,不是吗?这法子只有你自己知道,也只有你自己可以解释,你想怎么解释就能怎么解释。”

  “这和你有关吗?”老库纳人反问他。

  “如果你需要有人留下来维持法咒,维持坟墓的稳定,好让其他人都有足够的时间逃出生天呢?”

  “你疯了?”老库纳人的皮肤都紧绷了起来,“不,你不是这么有牺牲精神的人类,你是邪魔,你.......”

  “这么说,”塞萨尔沉吟道,“本来该是你留下来做这件事。”

  “我已经时日无多了。”老人低声说。

  “如果我让老米拉瓦或者亚尔兰蒂带走这份真知记忆,我觉得我也会时日无多。”塞萨尔说。

  “你在说谎!你这种人总是能找到出路!”

  “不要质问我理由和动机,老家伙。”塞萨尔冷笑着说,“你就看着我,仔细想,仔细听。如果我拿着真知记忆留下来维持法咒,维持坟墓的稳定,让它坚持到你们逃出生天的一刻。如果你不需要因此而牺牲,如果你可以抵达那个黑暗的智者身边,强迫性地回归它,和它合为一体。如此一来,你有没有那么一丝渺茫地机会影响它,让它因为你变得有那么一些不一样?”

  “我不该听你的话。”老库纳人在阿娅地搀扶下不由自主发起了抖,面孔中同时涌现了挣扎和希望,并因此而扭曲。“别再说了!思想瘟疫也是这么引诱我的!”

  “我拒绝了思想瘟疫,你却没有。”塞萨尔盯着他,逼近他空洞的视线,“你只管听着,听我说,你可以活下去,活到你抵达自己的黑暗面。而我,我会接替你的使命,留在这里维持坟墓的稳定,直到所有人都逃出生天。”

  “这对你没有好处。”老库纳人喃喃地说。

  “真知记忆会留在我手里。”

  “怎么可能留在你手里?”

  “因为你有解释权,老家伙。”塞萨尔压低声音,“你可以宣布说,我需要它来告诉我,如何才能维持你们不可思议的法阵,换而言之,就是维持坟墓的稳定直到最后一刻。任何人想要得到它,就要做出像我一样的决定。这个人要留下来赴死,要带着真知记忆维持坟墓的稳定。这个人要目送所有人逃出生天,自己却会和崩塌的坟墓一起淹没在无尽的黑暗中。你觉得在场所有人里,还有任何人会这么做?”

  “一定是有什么我还没能想到的......”老库纳人目光空洞,喃喃自语。

  “你想不出任何东西了。”塞萨尔摇头说,“这个法子可以把主母的记忆和我一起封存在墓中,可以让你接近自己的黑暗面,可以让你做出更值得去做的牺牲。我甚至觉得,你可以多活那么几年,你可以走出去,看看许多年以后的人和世界,你甚至可以和老米拉瓦谈论如何更好地对待它,——如何对待这个世界。还是说,你就打算这样把老米拉瓦交给思想瘟疫?”

  “你要是带着它逃出去......”

  “崩塌的坟墓中将只有无穷无尽的破碎时间,就像个巨大的磨盘碾碎所有人的意识和自我,仅余下腐烂的空壳。”塞萨尔摊开手说,“你真的担心这个吗,老家伙,扪心自问,你真的担心吗?”

  老库纳人闭上眼睛,似乎想起了墓中时间分叉的迷宫,想起了黑暗无边的深渊,想起了那些如行尸一般在坟墓中徘徊的古老骑士。“拿好你的真知记忆,”他说,“我会告诉米拉瓦事情就该这么办的。”

  眼看老库纳人俯下身,伸手拂过破碎的地面,拾起一块金属符文,塞萨尔知道他要筹备逃生的法阵了。在远方白霜的照耀下,黑色的金属闪烁着点点微光。这些库纳人的法术符文贯穿了智者从时间之初直到现在的一切筹谋,直到扎武隆的学生们造就了思想瘟疫,并感染了智者本身。

  蒙受了智者引导的阿娅接住金属符文,开始依他的指示进行摆放。青蛇只是饶有兴味地看着塞萨尔,看起来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余下的就是观察他的决定会得到什么结果了。这家伙不会妨碍他。

  年少的米拉瓦却盯得他越紧了,塞萨尔实在没法回答这家伙的疑问,也不是很有信心保证自己能挣脱,只好先把他对付过去。“如果你还能做决定,你就先出来代他说话,古代先知。”塞萨尔说,“另外,说服老米拉瓦也需要你,而不是另一个他自己。”

  “老师,你会为自己的决定......”

  “好吧,好吧,”骗子先知顶替了年少的米拉瓦,施施然现身了,“有些时候牺牲是必要的,亲爱的小米拉瓦,也许这就是先知存在的意义,你说呢?”她歪了下脸,赤红的眼眸看向塞萨尔,“不管你我究竟在想什么,我们都该当作事实如此,你说是吗,亲爱的?但要是你真能脱困,你可别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

  “是的,有时候牺牲确实是必要的。”塞萨尔只是耸耸肩,视线余光瞥向血骨和蛇行者始祖,那边的回应应该很快就要来了。“而且我的另一部分也在失落的时间中等着我呢。我可不想变成瘸子。”

  蛇行者始祖逐渐从穹顶落下,分隔了他们和老米拉,至于亚尔兰蒂,她也一定意识到了事态走向,开始拖延老米拉瓦的脚步了。

  血骨皱着眉,小心地往前飘落。“我必须承认,你用三言两语就动摇了稳定的事态,塞萨尔。”还幸存的蛇行者和食尸者萨满虽然数量不多,却也把守住各个方向,不仅防止他们逃跑,也组织出了一系列致命的威胁。这些野兽人还有自我意志吗?看起来不怎么有。“但我手里的筹码比你多出太多了。”它说,“事已至此,你要为我展示一下如何说服一个初诞者吗?”

  “我不可能说服你意志的延伸。”

  “这指责可真令人痛心。”血骨拿尖锐的指甲剔着自己的手背,“你想知道你的另一部分去了哪儿吗?”

  “她落入时间分岔的迷宫了。”

  “你想把她带回去吗?”它的话里带上了引诱的意味,“还想拯救她吗?”

  “她总是沉溺在虚无中,这种虚无的结局对她也没什么不好。”塞萨尔只是微笑,“生灵都要面对死亡的终点。你们野兽人不也是如此认为?还是说,你其实不是野兽人?”

  它微微蹙眉。“这么说,你也知道何为适时的放弃,哪怕是成为孤家寡人。”它的血眼瞥向蛇行者始祖,“你仍然有成就功业的机会,塞萨尔,你不想成为这支族群的父亲吗?我知道你是不会死在漫无止境的交媾中的。”

  “你如果想要真知记忆,你可以直说,用不着一会儿威胁一会儿引诱。另外,我也不觉得当种猪是引诱。”

  “是吗?看起来你的傲慢和自负也不逊于法兰帝国的老皇帝。”血骨挥手指示在场的野兽人,——那些并非从残忆中显现的野兽人,“为了世俗的领地和权力争得头破血流,到头来,还是要死在无人可以接近的古老坟墓中。你的说辞也只会刻在你的衣冠冢上了,塞萨尔,我会在祭拜你的时候对它们微笑的。”

  “你可真会说讽刺,血骨。”塞萨尔缓步后退,“这张椅子上现在坐着的是谁?是当年攻城的家伙?还是在森林里吃人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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