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年青的中候补李锡文和李思明看到下午的会议简报,直接就懵逼了,他们此前参加过四次中央全会,每一次会议大约三天结束,基本上就是中央领导做报告,设定多个主题,然后下面的中央委员、候补委员发表意见,然后整理一番,对外公开的会议公报就出来了,然后是下地方执行学习。
中央候补委员有出席中央委员会全体会议的权利,在会上有发言权,但没有选举权、被选举权和表决权,加之中央候补委员本身没有行政级别,所以很多很多时候,中候补的发言连会议简报都进不去。
即便大部分中候补是中央国家机关各部门或各省区的副职党政领导和重要地级城市的主要领导,在原单位威风八面,但在这个中国实际上的最高权力机构也不过是小虾米。
英国的泰晤士报就曾经很形象的把中国共产党的中央委员评价为英国下议院的前排议员,而中候补则是后排议员,甚至还不如英国的后排议员,至少大英的后派议员也有投票权,只是影响力很小。
此时还有一个老同志云集的中顾委,虽然很多老同志只顾不问,但同样也有一些老同志觉得自己老当益壮又顾又问,他们当然不会顾问到谷雨身上,但是条条块块的同志时不时被顾问是常有的事情。
如此一来,中候补在此时的共产党内,更多被看成是一种政治待遇,凡是成为中候补的同志,已经有资格参与和讨论各种国家大事,可以说是国家统治集团的一员,但也仅此而已。
二李资历浅薄,自然没有见过党内刺刀见红的政治博弈和斗争,这会突然见到了,自然大为震撼,一个中央委员可以这么指着总理骂?更不可思议的是,没有出席会议的人大主席周恩来同志竟然也有这样不堪的往事?
震撼之余,两人都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好,住在一个房间中的两人,讨论了一番,首先确定要维护谷书记,廖总理不传达谷书记的指示,绝对是错误,必须做检讨。
但其次?两人都不敢掺和,北京市长韩华同志是第一个发言揭发的人,第一个人都如此有分量,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大的神仙,不了解情况的他们哪里敢摻和?哪里有资格掺和?
就算某些领导同志被惩罚了,以现在党内宽和的政治气氛,顶破天也就是降职,最严重的也就是退休,不管是中央局委员,还是退休的中顾委副主任,碾死他们这些小虾米,也是轻轻松松!当然了,若是谷书记摆明了立场,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先看看吧!
幸好,他们资历浅,在今天下午已经发言发表了自己的看法,都是就事论事,都没有忌讳的东西,明天应该还轮不到他们发言,再看看,再看看!
但光光这样还不够呀,万一一定要他们表态怎么办?两人讨论了一会,各自找自己的上级,李锡文去找广南工委书记兼日南省委书记邓萍同志,李思明去找广南工委副书记兼岘港市委书记刘德安同志,看看情况再定。
这一天晚上注定非常热闹,李思明来到刘德安的房间,敲门进来后,刘德安脸上有些红晕,满脸笑容,"思明,你不找我,我都要找你,坐,坐!"
李思明坐了下来,他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烟味,同时他看到烟灰缸上有好几个烟头甚至有一个烟头还有些光,而这种卷烟的气味李思明很熟悉,这是市长胡思义同志抽的烟,很明显刘德安同志刚刚与胡思义同志交谈过,胡市长抽了好几根烟,他们谈了什么.....
李思明刨除脑海中的遐想,向刘德安汇报起来,他提到自己看了今天下午的会议简报,对北京市长韩华同志的讲话大为震惊,里面提到的很多东西,他不是很了解情况,想问一问。
"思明同志,是不是觉得很震惊?不要说你,我也是大为震惊呀!"刘德安有些激动得站起身,"我万万想不到,咱们党内竟然还有如此胆大的同志,谷书记和他谈了三次,三次呀,他竟然都不转达?这是什么行为,若是大家都这样,谷书记还有没有权威了......"
李思明的胸口如同被重重一击,他斟酌再三说道,"刘书记,中央领导是怎么相处的,我是真不了解,听到韩市长揭发,我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现在听您这么说,竟然是真的?这也太骇人听闻了!"
"当然是真得,这种事怎么可能作假?韩华同志是北京市长,这是党的全会,无比严肃的场合,谁敢乱传播谣言,是要被追究责任的◇"
李思明满脸的不可思议,"我本来以为这种事情只会在基层发生,真不敢相信呀
"所以才必须严厉惩罚,要不然有样学样,那还不乱了套?"刘德安看着李思明,"思明,你是基层优秀共产党员的代表,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你必须明确立场!"
李思明立刻站起身,"刘书记,您放心,我的立场一直非常明确,一定会坚定的站在谷书记一边,与各种歪风邪气做斗争,只是我和廖总理只交谈过短短几分钟,听过他做过几次报告,其他的都不知道,我想说都不知道怎么说呀!"
"你是基层同志,要站在基层的立场让党内同志都知道谷书记在基层的崇高威望,也要就基层工作的实际,好好谈一谈这些年国务院工作的各项得失......"刘德安顿了顿,提醒道,"你不是曾经抱怨过侨办的工作问题吗?完全可以谈一谈嘛。
李思明默然在脑海中激烈的斗争着,哪怕对高层政治不是很了解,李思明也明白刘德安此举的目的,这是在搞政治清算,对总理搞政治清算,我的天呀!
但是李思明同样清楚,上面管得再多,也不如现管,广南三省的情况很特别,以巴色地区为例,大部分地区属于金边的南掌生产兵团管辖,并负责开垦,但巴色县却又属于岘港市的市辖县,某种意义上,刘德安直接决定了李思明的前途。
所以李思明最终做出了选择,他一定要在会议上谈一谈侨办的工作,但只是就事论事,这件事并不敏感,他已经和人大副主席方远征同志汇报过了,在会议上说一说也没什么,至于别的同志怎么说,那和他无关,他就是一个基层同志,分量轻微的很,想干大事的刘德安同志应该也不至于要求他说出什么花来.....
李思明猜得没错,刘德安同志确实对李思明接下来的发言不在意,有他没他都不影响大局,但多一个人发言总是好的,声势越大越好。
交谈完之后,李思明告辞,回到住处,发现李锡文还在,李锡文告诉他,他刚刚给邓书记打电话,邓书记让他等一等。
"李书记,你不是认识其他领导同志吗。"这会不方便太多的走动,很容易被人诟病"
李思明点点头,把刚才和刘德安同志交谈的结果,告诉了李锡文,李锡文微微叹了一口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两个年青人发愁之际,刘德安也开始了走动,这一次会议上,韩华放炮之后,刘德安看到简报之后,立刻决定响应,并且迅速说服了岘港市长胡思义同志的支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胡思义是赣闽苏区出身的同志,与毛泽东同志关系很好,韩华同志揭发的东西北方的干部或许只是嘴上说说,南方出身的同志则是切肤之痛,事情被捅出来了,他根本没有选择!
两人计划出头说话,还有一个原因,两人对国务院意见非常大,刘德安是九一八前后最早与四路军会师的东北地下党成员,后来又在抗战学院一期接受培训,算是天子门生,此后一直从事地方工作,随着大军进入甘肃,先是搞土改,抗战期间搞后勤,一路升迁为甘肃省长,在大西北吃了将近二十年的沙子。
党的九大进行人事调整,刘德安离开了长期工作的甘肃,被安排到岘港直辖市,这个中国第四个直辖市不要说与北京、上海比较,连工业重镇重庆都没办法比,人口目前也就八百来万,工农业都很落后,在中国的省级辖区中,属于倒数的行列,虽然份属倒数,但岘港市的潜力不错,岘港市拥有漫长的海岸线,港口众多,岘港更是国内一等一的优良港口,岘港内陆高原的咖啡生产世界闻名,每年咖啡、烟草、香精等热带农产品出口获得的外汇收入不在少数。
而岘港市最西段的万象钾肥厂是中国唯二的钾肥基地,且产量远超青海钾肥厂,占据全国总产量的三分之二以上;岘港市北面的古定铬铁矿也是全国第一大铬铁矿,这两个大矿对国家的贡献之大,可想而知。
在刘德安被调到岘港后,岘港已经非常稳定,南越、柬埔寨和暹罗又都老老实实,所以刘德安和市长胡思义一拍即合,想着在他们的任上谋求发展,而且是大力发展,毕竟中国的省那么多,可直辖市现在就只有四个,岘港必须努力呀!
对这一任期,两人都很重视,胡思义自不必说,他是赣闽苏区的老同志,革命资历比刘德安深多了,但建国初期,他在洛阳工作时不够得力,被压制了好些年,幸好党内江西出身和战斗过的领导干部很多,他再一次出山,被安排到岘港担任市长。
胡思义这一次出山甚至只有中央候补委员,如果在岘港再一次铮羽,哪怕他今年只有49岁,也会被安排到一个闲职上,仕途已经到头了。
但让两人万万想不到的是,十六个沿海开放城市,岘港没有被列入,这直接影响到帆港的进一步发展,更让两人恼火的是,他上任之后,推动的几个三五工业项目,尤其是利用顺化已经发现的铁矿,并从鸿基煤矿购买煤矿岘港钢铁厂竟然没有被计发委批准。.
岘港钢铁厂和配套铁矿没有被批准的理由是选址不当,离南越太近,不利于国防安全,无奈之下,刘德安只好把钢铁厂挪到了河静,想坐在办公室看到钢铁厂的烟囱是不行了。.
目前帆港市中北部几个县都发现了铁矿,尤其是河静想沿海勘探了一个埋藏300米深的地下磁铁富矿,不过开采难度很大,把钢铁厂放在河静,离铁矿和煤矿都更近,未来还有一个大型富铁矿开发,这该可以了吧,但修改方案还是没有被批准,刘德安这一次不干了,他跑到北京,直接堵住了计发委主任黎玉质问,国家每年从岘港获得那么多东西,为什么批准一个钢铁厂就这么难?.
黎玉给出的理由是鸿基煤矿是南方沿海最重要的煤矿,需要给福建、广东、广西、日南和岘港五省的工农业生产提供煤炭,相当部分还要出口法国,供应相当紧张,煤炭供应存在一定的问题.......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南越政治不是很稳定,万一南越出现混乱,岘港市很容易被牵连,国务院办公会议讨论认为三五期间帆港市的主要任务还是修铁路,不再批准大型项目,你们先忍一忍,不过允许帆港自筹资金发展一些省属项目,也就是说他规划的百万吨大钢厂,变成了最大不超过十万吨的钢铁厂。.
刘德安还是很不服气,国家发展讲究的是平衡,没理由拿走帆港这么多东西,不让岘港发展,鸿基煤矿的供应是紧张,但凭什么帆港的供应就要放在最后?难不成我们是后娘养的?
刘德安仔细打听了一番,才得知安全因是一方面,根本的原因是国务院规大钢铁厂的计划,一期工程只有10万吨的产能,但他还是冠上一期工程的名头,就是给未来创造机会。
但即便是10万吨钢铁厂,对于人口不多的岘港来说,压力同样很大,除了自筹资金以外,办法也想尽了,省国资委企业股份作为抵押朝银行借钱,各地方摊派,私下发售股票等等,这些年国内发展行之有效的办法,岘港同样都效仿了。
岘港群众大部分是移民,家底虽然不错,但刘德安也清楚,边疆地区不能搞得太过,他自然看到了周边三国的华侨,让侨办联系华侨领袖们搞到一笔钱,这才费尽心思把这个项目拉了起来。
当然了,代价也是有的,李思明和华侨吵架,他明知道李思明更占理,但还是不得不安抚了一番华侨,手下的干部不懂事,他这个市委书记只能用别的办法补偿。
在这个过程中,这些年开荒攒了不少钱的南掌生产兵团帮了大忙,说起来也很有意思,南掌省被撤销,日南和岘港重新划分辖区,但以万象为司令部的南掌生产兵团还在,刘德安虽然没有打过仗,但也猜出了中央的意图,南掌生产兵团不仅仅是生产单位,同时也是威慑中南三省的军事单位。
南掌兵团并不是白帮忙,河静钢铁厂大部分产能需要给生产兵团,未来还要帮助兵团搞一座钢铁厂,兵团辖区内不是没有铁矿,但交通太不方便,又缺乏煤炭,兵团和岘港市合作是最划来的。
不过刘德安无所谓,他这个省委书记一任五期,任期内修好一个十万吨的钢铁厂,打下岘港未来发展的工业基础,在条件有限的情况下,他能做到的也就这些了
与胡思义不同,在甘肃省长任内,刘德安参与了一大批重点项目的建设,工业建设经验较为丰富,所以河静钢铁厂的建设过程还算顺利,按照计划明年钢铁厂主体工程就将完成,后年就可以生产了。
在钢铁厂的筹备过程中,刘德安和南掌兵团司令员李新喜同志关系搞得不错,李新喜同志资历很老,参加过平江起义,上过井冈山,长期在赣闽地区战斗,是出了名的军政双全。
在KMT对南方红军的第四次围剿中,李新喜指挥全师穿插包抄,以伤亡46人的较小代价,消灭了敌人一个师部及一个旅3000余人,生俘KMT第11师师长李明,李新喜一战成名,荣获二等红星奖章。
1937年李新喜同志率部进军两广,并以兵团参谋长身份随军南征,1944年被任命为广南铁路兵团司令员兼环中南半岛铁路建设总指挥,1945年被授予中将军衔。
等到了1950年,环中南半岛铁路网修到暹罗后,李新喜同志改任广南工委常委兼南掌生产兵团司令员,这些年,李新喜在广南修铁路开垦土地、安置移民,同时还要修水利、挖钾矿、在高山牧场搞养殖还大力种植烟草、咖啡,忙得不亦乐乎,在广南地区有着很高的威望。
所以在政局出现重大变化的关键时刻,刘德安在说服了胡思义之后,自然想到了同为中央委员的李新喜,李思明离开后,他就立刻前往李新喜的住处,不过刘德安扑了一个空,因为李新喜此时还在邓萍同志的住处。
邓李两人都是较为纯粹的军人,天然不喜欢现在党内的政治斗争,北戴河会议都已经定出方案了,韩华还要闹腾,还牵连到周恩来同志,把旧账捅出来,一打一大片,他到底想干什么?这么着急上位吗之所以认为韩华是着急上位,原因很简单,谷书记刚刚出国访问回来,他应该不至于大动干戈,如果要动,以他的习惯肯定会做很多准备,邓萍也肯定知道,现在根本没有,可以认为韩华是自作主张对现在的局面,两人更多的是乐见其成,两人同样有怨气,邓萍同志哪怕再纯粹,他对当年离开赣闽苏区也是有想法的;李新喜同志也同样如此,当年苏区的巨大困难,周恩来同志同样有很大的错误,也不仅仅是历史积怨,这一次林彪的匿名信事件也是导火索,党内军转干部和地方干部存在着根深蒂固的矛盾,而吴廖两人属于后方干部的总代表,作为前方干部出身的两人没有选择,站在哪一边,根本都不用说。
他们肯定要说话,支持谷书记,跟着批评一番也是肯定的,但批评的方式有很多人,有小骂大帮忙,有随风倒,也有声力竭的大骂,并进行组织处理。
到底说到什么程度,两人目前都不确定,毕竟谷书记还没有表态,两人真正担心的是秦总的态度,两人都清楚,秦总与吴廖等上海中央出身的同志也不是很对付,一旦秦总站了出来,他们怎么办?要不要跟着说话?
明摆的,北戴河会议上,谷书记已经赢了,也敲定要提拔毛泽民同志,他肯定希望全会顺利召开,通过他的人事安排,然后执行会议通过的经济政策,他肯定不希望动静闹腾得太大。
但韩华放炮之后,接下来肯定有很多干部跑出来批评,韩华把调子起得这么高,意味着必须对廖德华同志进行组织处理,最起码也会敲定,两年后的十大,廖德华同志会被降职为中央局委员,谷书记如果支持,原上海中央出来的同志肯定不乐意,搞不好党内就要分裂。
但如果不支持,放炮的韩华怎么办?一大堆注定要站出来维护谷书记的干部怎么办?谷书记总不能伤害自己的支持者吧"就看明天一早了,若是谷书记出来说话,或许不会有那么多同志站出来!"
"如果谷书记不说话呢?"
"不说话?应该不至于吧,真得要拿下廖总理吗?这个动作也太大了"
"这就要看廖总理如何选择了,谷书记哪怕要说话,也要等廖总理先说话!"
李新喜同志一开始没有听明白,不过思考片刻之后,他就明白过来,若是廖总理明天一早主动做一个深刻的检讨,躺平等待处理,谷书记最方便处理,安抚一番韩华等同志,问题就解决了;但如果廖总理不躺平,那就麻烦了,其他同志不让步,谷书记也不会高兴!
"你觉得廖总理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廖总理不是一个轻易妥协的人!"
"那就麻烦了!"
少章同志判断得很准,廖德华同志确实不是一个轻易妥协的人,不管这一次韩华放炮是否与谷雨有关,他都不可能接受韩华的说法,什么叫上海中央出来的同志很多是欺上瞒下之辈,谷书记也是上海中央出来的,你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吗?要论欺上瞒下,他比周恩来同志过分了不知道多少倍!
廖德华同志从不认为自己的执政有什么问题,他和谷雨完全是理念之争,谁对谁错都不知道,甚至不客气的说,现在这么多问题,大多是谷雨激进的市场化改革造成的,要检讨的是谷雨,不是他!
谷雨耍无赖,坚持由毛泽民同志按照他的思路主导经济发展,他主动让一步,让谷雨同志有机会贯彻自己的理念,已经是尊重领导了,同时也是他内心理念的折射,我倒要看看你能搞出什么花,真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吗?
既然是这样的心态,廖德华同志自然不可能无原则的让步,他甚至相当憋屈,他成为中央局常委的时候,韩华在哪里?有没有入党还不知道呢,他懂什么,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带着巨大的愤怒,廖德华同志准备了一份检讨信,与其说检讨,倒不如说他是辩论,他仔细解释了此前与谷雨三次交谈,并没有对外传达的原因,他认为这是两人的私下谈话,是交流彼此对经济的看法,廖德华同志检讨了一番,是自己对谷雨同志不够尊重云云。
在检讨之后,廖德华同志又说基于自己错误的思想,所以在布置讨论经济的各项议题时,忽视了谷雨同志提出的几点办法,廖德华同志又一次检讨了一番。
在连续检讨后,廖德华同志又就这几年来,他和谷雨之间的种种分歧说了一遍,用的是检讨的口吻,比如价格改革,他更多的认为城市低物价加价格补贴是最合适的,所以执行时,显得犹豫重重,小心翼翼。
(潜台词是他都这么小心翼翼了,还有现在这么大的通货膨胀,要是按照谷雨同志的想法大大咧咧,没有留够筹码,物价还不得上天?)
又比如对非公有制经济,他的态度要保守许多,顾虑许多,对"三个有利于"的理解不够充分,忘记了当前最重要的是发展生产力。(潜台词是他更向往社会主义,谷雨思路过右!)
而在最后,廖德华同志认为既然存在着这种种分歧,加之几年总理下来,廖德华同志自认身心疲惫,他还是辞去总理更好一些,同时廖德华同志推荐周恩来或者王若飞同志担任总理!
推荐的理由是,廖德华同志认为总理需要协调处理的事务太多,而党内最擅长的就是周恩来或者王若飞同志,两人都有足够的资历和能力领导国务院,顺便廖德华同志也批驳了对周恩来同志种种指责。
廖德华同志特别强调那段时间党内受到王明错误思想的影响,党内各种决策受到很大的影响,又因为叛徒的出卖,中央工作受到非常大的干扰,上下交流并不流畅。
或许有代理书记变成书记一事,但周恩来同志未知道,无论如何,那段时间代理工作的确实是毛泽东同志,而等到次年一月,又一次接到共产国际来电,周恩来同志被批准为苏区中央局书记也是事实,不应该盯着这中间发生的种种不放!
这件事党过去在会议上也已经做出结论,同时也决定历史问题不再追究,韩华同志不了解情况,把道听途说的东西拿来在中央全会上说道,此举不仅违反了历次中央决议,也与谷书记过往的讲话不符!写完之后,他又连续修改了好几次,这才把秘书叫过来,让他抄写好,立刻送给谷办,这是他第二次做出让步了,再一再二,绝不能再三了.....
李秘书抄完之后,有些不安的劝说道,"总理,是不是您亲自和谷书记谈一谈?
"这件事不是我去一趟就能够解决的,谷雨同志必须有一个明确的态度!"
什么是明确的态度?李秘书很清楚,现在谷书记的嫡系亲信发动进攻,廖总理不清楚是不是你主导的,所以廖总理再一次主动让步了,主动写了这封信,你要是认可,就要压住嫡系部下。
当然了,若是谷雨不认可,甚至觉得他不适合,不愿意他继续总理,他可以让,但他能够接受的总理是周恩来或者王若飞同志,他们才是最合适的。
推荐两人与他们擅长协调完全是两码事,本质上是廖德华同志在询问谷雨,你到底怎么看待上海中央?这个问题是上海中央出身同志的一颗定时炸弹,现在又被捅出来,必须有个交代了!
虽然谷雨同志现在的权力很大,但廖德华同志坚定的认为谷雨不可能与上海中央的同志决裂,因为他起家于上海中央,没有上海中央确定的临时中央局常委职务,没有共产国际的指定,他凭什么一举登顶党中央?人不能挖自己的根,否定自己的权力来源!
是,谷雨现在的成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否定上海中央,但上海中央出身的同志一直是中央局的主导力量,他们绝不能接受彻底否定上海中央。
此时廖德华已经产生了疑虑,他在询问谷雨,你到底想走到哪一步?这不是一个人,这是一群人,非常非常大的一群人的问题,你准备彻底抛弃他们吗?廖德华同志这封信带有摊牌的意思!
"总理,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廖德华同志默默摇摇头,"到了今天这一步,有些事必须有一个明确的说法了!"
李秘书心事重重得带着这份检讨信前往谷雨的住处,在张世德同志的办公室等待,张世德同志很快过来,看到他之后,显然有些愕然,"总理没有过来?"
"总理看到会议简报后,立刻拟定明天上午的检讨讲话,中间又修改了好些次,写完之后,脸色煞白,血压也高了起来,就让我送过来,若是谷书记有招,他马上会过来!"
张世德同志深深看了一眼李秘书,"老李,你等会,我先进去汇报!"
此时在自己的住处,谷雨正在给大女儿上孕妇课,虽说搞核武器理论的同志不应该有问题,但大女婿长期坐在桌子上计算,身体肯定会有影响,偏偏大女儿工作又比较忙碌,平时锻炼不多,谷雨自然有些不放心。
这个孩子是他两世为人第一个孙辈,谷雨看的很重,不希望有任何问题,所以谷雨很关注,他也因此注意到此时还没有孕早期补充叶酸和多维片的说法。
这怎么行?在谷雨的坚持下,大女儿在发现怀孕后,吃了两个月的叶酸,此事也惠及到广大群众,谷雨指示医务工作者进行优生保健,还写了好几张纸的注意事项,当然了,这些注意事项怎么来的,自然是美国泊来的!
谷雨又想起了B超仪,一询问英国人已经有了,不过目前国内还没有引进,这怎么可以B超这样好的东西怎么能没有?他又指示医疗设备要抓紧,要求立刻引进B超仪,并购买相关专利。
同时根据他的指示,已经量产X光机的北京、上海两家医疗设备厂和胃镜的发明者,日本人经营的厦门奥林巴斯光学仪器公司三家联合引进,共同开发。
大女儿渡过初期的危险后,谷雨又交代保姆监督大女儿控制体重,限制糖摄入,平时要多走走,白天不走,晚上一定要走,谷雨有空了,还陪女儿一起走......
谷雨这么重视,容强虽然满意,但还是有些酸溜溜的,看到谷雨指导大女儿,一肚子理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我生蕾蕾那会,你怎么不说?
谷雨有些理亏,有些讪讪的说道,"那会不是没办法吗?革命工作太忙了!"
"那会忙,你这会就不忙了?"
"这会下面一大堆人做助手,我做决策就好!"一旁的小资本家张一思噗嗤笑了起来,然后丁承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谷雨摸了摸鼻子,相当尴尬,所以张世德一进来,他立刻站起身,"我去工作了!""去吧,去吧!"
容强看着谷雨的身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笑着问道,"你爸这么重视,有没有说过给孩子起名字?"
"爸爸没说,我也没问!"
"妈,起名字应该是孩子爸爸的事情呀"你们这样想是对的!"容强想了想说、"前几天你爸突然跟我提到孩子未来姓什么?我说当然姓于,难不成还姓丁,你爸说姓于,姓丁都行,就是不能姓谷或者谷容!"丁承德立刻笑起来,"爸爸在说笑吧,哪有这么姓的?这个姓也没办法上户口呀"蕾蕾,你爸不是说笑!"容强低声说道,"党内一些同志封建思想很浓厚,想的是父传子,子传孙,这些人甚至将革命时期的化名中间那个字改成小,作为孩子的名字,好继承政治遗产,你爸爸很反感这种思想,他不让你们姓谷或者谷容,就是这个原因!
丁承德很不以为然,"妈妈,我不需要,我的孩子姓于,以后可以继承爸爸的智商,做大科学家,比做什么政治家强多了"是呀,我以后成家了,孩子同样不需要,我的孩子继承他爸爸的花容月貌,继承我的艺术才华,这叫男貌女才......"
还不等张一思说完,容强和丁承德就笑不可支......
而在书房内,谷雨默默得看完了廖德华同志的"检讨信",笑着说道,"谁说老廖性子软,看看这封检讨信,绵里藏针,狠着呢!"
"谷书记,要不找廖德华同志谈一谈?
谷雨答非所问,"世德,你知道我为什么坚持要搞市场经济吗?一个关键的原因就在此,我不需要这么一个自认为可以代替亿万人民思考的人!"
谷雨举着这封检讨信说道,"计划经济是自上而下的东西,领导计划经济的干部必须有极强的个人能力,因为他领导下的中央计委需要代替几亿人民思考!
如果这个人不精通经济,稀里糊涂,或者别有用心,制定的计划混乱不堪,如此用不了几年,国家就要捅大篓子,甚至于崩溃!
可市场经济不同,它是自下而上的东西,几亿人民自己按照价值规律自发的思考,通过无数交换形成了一个巨大而复杂的混沌系统。
外表看起来,市场经济显得乱糟糟的,各种浪费也多,还可能出现经济危机,但市场经济的优点也非常明显,人人都在思考,这些思考有对有错,无数个对错在时时刻刻碰撞当中!
中国是一个超级大国,人口众多,国土辽阔,几亿人民通过不断交换、碰撞产生出来的经济一定会比一个人或者一群聪明人想出来的经济更健康,更完善,更有效率!
哪怕未来管经济的人不行,他的破坏力也有限,财政也不会轻易崩,财政不崩,我们付出千万牺牲的政权就可以长期坚持!相比于中国共产党政权的生死存亡,有一些剥削,有一些贫富差距根本算不得什么!"
发泄一般的说到这里,谷雨在廖德华同志的"检讨信"上写了四个字,"印发全会你不是要答案吗?现在老子给答案了,我不接受任何要挟,我这么多年已经完成了必要的经营,也基本完成了经济体制的变革,没有你们,我玩得转,不听话,那就滚蛋,我换人来干!
张世德同志只觉得脑袋嗡嗡响,他怎么也想不到谷雨是这个态度,他有些颤抖的说道,"谷书记,还是和廖总理谈一谈吧,谷雨微笑着坚定得说道,"世德,你要明白,我们党是苏俄缔造的,现在我们要彻底扭转,只能是不换思想就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