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军缅甸大败之后,蒋介石彻夜难眠,如同老了十岁一般,他就是不明白呀,他费尽心思,找了一大堆德国将军练兵,又想尽办法进口了各种好武器,英美也给了无数兵器,可是练出来的兵就是不行。
现在老对手越打越多,越打越精,越打越强,英国人都打不过他们了,真是想都不敢想呀,怪不得罗卓英败得那么惨,还真是冤枉他了,英国人都不是个,他能抵抗那么多天已经相当难得了。
蒋介石一开始还有些侥幸,询问德国顾问,是不是英国陆军不行?他们一战就表现得不是很好,但是德国顾问脸色同样严峻,白了他一眼,英国陆军确实不如伟大的德意志陆军,他们只会防守,不会进攻,但他们在法国和我们打了整整四年……
德国人的意思很清楚,就算英国陆军不行,那也是经历过一战洗礼,和德国陆军打了整整四年的陆军,属于同一档次的军队,差距并不是很大。
即便英国人这些年没有多少进步,那也是世界最好的陆军之一,能够重创甚至消灭英国陆军的共产党陆军,毫无疑问,共产党陆军已经是当今世界最好的陆军之一。
德国人不仅仅认可了共产党军队,还专门找到了那些与共产党军队有过战事经验的国民党将军们,仔细询问他们对共产党军队的看法,事无巨细问得非常清楚。
听说了德国人的动作之后,蒋介石心冷无比,打不过共产党,意味着什么,老蒋自然明白,他对共产党赶尽杀绝,共产党也肯定会对他赶尽杀绝,他必须考虑后路了!问题是后路到底在哪里?
围绕着未来,南京政府此时形成了两大派,一是和谈派,既然肯定打不过共产党,只能按照美苏的要求,与共产党合作建立联合政府,把目前的武汉谈判继续下去,忍辱负重,等待机会;
二是亲日派,既然肯定打不过共产党,为了活下去,只能和日本人媾和,依靠日本人的力量挡住共产党,还是那句话,忍辱负重,等待机会。
但是两大派在蒋介石看来,都有大问题,和谈派的想法不错,打不过只能谈,但共产党有着极其顽固的抗日态度,想和共产党和谈,建立联合政府,那么南京政府就要坚定的反日,日本人怎么可能答应,鬼子打过来怎么办?
但是亲日派那一套同样不行,如果采纳亲日派的立场,就必然会得罪全国上下,成为众矢之的,共产党也会毫不客气的打过来,到那个时候,南京政府就算获得日本的保护,也是臭狗屎一枚,成为臭名昭著的大汉奸,永无翻身的机会。
蒋介石很清楚他的基本盘是黄埔系,好歹也是听着革命口号起来的,很多人都见过总理,不接受共产党那一套,与共产党厮杀还能接受,投降日本人,变成汉奸卖国贼,那是绝对不能干的。
要是蒋介石敢迈出这一步,黄埔系立刻就会分裂,整天口口声声说革命的蒋介石,心里很清楚,要是没有了这一层窗户纸,南京政府就将彻底堕落,变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不到万不得已,这条路绝不能走。
既然两条路都不能走,蒋介石只能选择维持现状,一方面武汉和谈继续谈着,围绕着每一个议题慢慢拖延,不能说国民党不和谈,但什么能够和谈成功,那就等着吧。
但也不能什么成果都没有,那样做不仅共产党不干,那些第三方人士也不干,所以就在六月份,两党达成了第一个协议,联合铁路公司将雨七月份成立,预计八月份,粤汉铁路将全线开通,算是对美国人有一个交代。
当然了,此举也把大英帝国得罪了不轻,不过蒋介石也没有办法,事实上粤汉铁路沿线,蒋介石有影响力的地区事实上只有长沙和湖北长江以南部分,而这一地区之所以还在他的手里,归根到底是共产党没有打,而不是对方没有实力打。
此时蒋介石已经不敢在前线挑衅共产党,按照事先承诺的,将中央军主力撤到江浙沪核心区,通过舆论监督等办法逼迫共产党裁军,让他们没办法进攻国统区。
另一方面蒋介石也从日本人的动作中,看到了日本人的犹豫不决。他知道自己的威胁是有效果的,日本人同样怕便宜了共产党,同时他们也对英美有所顾忌,因为只拿下了淞沪非武装区就停了下来。
看到了这一点之后,蒋介石终于明确了对日态度,一方面继续采取对日妥协,百般忍耐的态度,尽可能拖延时间;另一方面蒋介石在上海以西地区派驻重兵,同时终于下了血本,开始建设吴福-锡澄国防线,并在乍平嘉、海盐——嘉兴、乍澉甬海岸等阵地,构筑工事。
一旦日本人入侵,他准备在上海与日本人周旋一番,想法设法争取英美的介入,迫使日本停战,若是日本人得寸进尺,就退守国防线,据守坚固的堡垒与日本人周旋,同时一边与日本人秘密接触,一边与共产党加快联合政府谈判,以此争取国民政府的生存空间。
而要想与日本周旋,建设国防线,一定要解决财政问题,而现在的问题是国府的财政出现了严重问题。
今年二三月份的上海淞沪危机对国民党打击非常大,占据了淞沪地区,日本人开始大规模走私,而国内的不法商贩也与他们勾搭,国府海关收入大跌,财政危机愈发严重。
到了六月,共产党缅甸大胜的当天,国府发行的债券价格暴跌,短期债券还行,而长期债券一路下滑,国府举债的难度进一步增加,只能发行短期高利债,没办法发行长期债券,这对于国府的财政更是沉重的打击。
而与此同时,共产党发行的各种债券,建设债,铁路债,煤炭债等等,越来越被上海市场所接受,原来只是天津美租界发行的债券,现在竟然在上海联合租界公开发行,上海滩的各路银行和买办也不断购买。
据财政部统计,光光六月份,共产党在上海就发行了至少上千万人民币的不记名公债,上海滩甚至有这样的传言,即便与共产党有仇,但只要家中有上万公债,未来共产党得了天下,也会既往不咎……
海关和发债是国民政府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同时除了大问题,蒋介石自然着急上火,可偏偏这个时候,孔祥熙和宋子文出现了争执。
没有钱怎么办,除了加强税收以外,关金券的发行也成了重中之重,不管是日本人、英国人还是美国人,谁出钱,都要发行关金券,就算没有哪一方出钱,也必须大规模发行关金券,不能再等了。
从去年讨论关金券的发行,到今年上半年,在宋子文的主持下,南京政府连续解除了关金券的限制条件,不再仅仅是海关对进口商收税的标准,各行各业收税也可以使用关金券,而使用领域的增加,自然也就意味着发行量的偷偷增多。
宋子文还是有一套的,有海关关税作为抵押,关金券在上海市场还是比较受欢迎的,有效的填补了银元价值不稳定,人民币没办法和黄金挂钩等等缺陷,当然了,宋子文也不敢多发,唯恐引起市场的不安,只能慢慢来……
现在关金券的发行进入到最关键的时刻,那就是允许公开流通,到了这一步,也是最难的一步,万一有人拿着一堆关金券跑到中央银行要求兑换成外汇,南京政府没钱,那就是巨大的灾难。
绕来绕去,还是绕不过这一关,不过孔祥熙从人民币的发行和稳定中,也窥探到了机会,他认为,南京政府此前获得了美国粮棉贷款,手里有不少粮食和棉花库存,完全可以和关金券挂钩,我们给不了小黄鱼,给粮食和棉花还是可以的嘛!
宋子文坚决反对孔祥熙乱来,不过狗急跳墙,蒋介石却觉得可以试一试,共产党的人民币不是发得挺好的,凭什么他们能发行,我们的关金券不能发行。
不过还没等方案执行,消息就泄露出来,上海滩就一片哗然,啥,拿着关金券只能换粮食和棉花,那我们还不如用人民币。
最起码人民币可以购买四路安四路平,赛金鸡这样的神药,这些拿到国外都是可以立刻换成外汇的,粮棉还要考虑运输的问题,太麻烦了……
眼看着关金券币值迅速滑落,蒋介石立马就慌了,而宋子文到了这一步也不依不饶,他不愿意再和不懂财政的孔祥熙合作,即便是亲戚也不行。
同时宋子文向蒋介石承诺,他上任财长之后,会继续量出为入的方案,帮助蒋介石筹备军饷,同时会想办法说服美国人,搞来第二笔外汇,保证关金券可以发行。
而到了这一步,蒋介石不得不再次启用国舅爷,让他担任财政部长兼中央银行行长,毕竟他需要宋子文拉来英美贷款,而口碑不好,又和共产党勾勾搭搭的孔祥熙在英美的影响力确实不够。
小舅子再次抢回财政部长,孔祥熙虽然气得牙痒痒,涨红了脸,但他表面上也没说什么,而是问蒋介石要了驻德大使,他不愿意留在国内见小舅子那张臭脸,而到了德国后,也可以加深与德国的交往,顺便帮着蒋介石买一些军火。
蒋介石立马答应了,就这样,孔祥熙由南京政府财政部长,变成了驻德大使,开始淡出中国政坛,消息传到武汉,一批民主人士十分高兴,认为贪婪的孔祥熙下台之后,相对清廉的宋子文应该被两党接受。
孔祥熙听说之后,苦笑不得,他在出国之前,做成了两件比较小的事情,一是以筹款的名义,将上海制造局、巩县兵工厂运到南京的造炮造枪等等设备,蒸汽锤和两千吨水压机统统廉价变卖出去,反正国府也用不上,放在那里只能睡大觉。
至此蒋介石手中,除了只能制造机枪的南京兵工厂以外,再无其他兵工厂,甚至于连技术人员也走得差不多了……
二是按照共产党联系人的推荐,从外交部带上了几个人,作为领事,孔祥熙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也知道接下来这些人会做什么,但那又什么关系,反正他已经离开中国这个是非窝了,未来搞不好因此还有一个很好的名声。
当然了,孔祥熙也不是白干的,共产党价比黄金的四路平和赛金鸡,他都便宜拿到了不少,而且还答应长期给他供应;
而德国之行,根据他和共产党达成的协议,帮助共产党安排一名犹太技术人员,前往共产党根据地,他都将获得一定的报酬……
孔祥熙前往德国时,上海滩大亨赤脚财神虞洽卿正在家中接待中国另外一家航运大亨民生公司总经理卢作孚,听完了卢作孚的介绍后,他相当感慨,“作孚老弟,没想到共产党竟然如此支持民族航运业!”
随着两党开始和谈,随着日本大批军舰撤离上海,民生公司自然要想办法恢复原来的航线,同时准备把航线扩充到上海。
但是这件事很不好办,共产党在陆地上厉害,在长江上还是小弟弟,此时长江航运的老大是英国的太古洋行,怡和洋行、日清公司都在其后,而宁波两个航运公司三北和宁绍则是小弟弟,民生更是排名最后。
民生公司现在只能经营武汉到重庆段长江和周边共产党影响力很大水域,其他地区想重新恢复本来就非常困难,受到了帝国主义和国民党的严重威胁。
不过卢作孚还是有办法的,他想到了阿德哥虞洽卿,希望与虞洽卿合作,打着三北和宁绍的旗号,进出上海。
但虞洽卿和共产党的仇结得太深,现在又是整风期间,中央安排在民生的董事长根本不敢做主,他甚至都不敢打报告,只是找到了西南局书记王若飞做了一番口头汇报。
西南局书记王若飞考虑了一番,觉得此事还是很有利的,也可以尝试争取宁波两家航运公司,要求卢作孚准备好方案,向中央汇报。
谷雨很快就做出了批示,同意卢作孚和统战部的同志一起接触虞洽卿,争取宁波两家船运公司的支持,把货物运到上海,对共产党意义重大,必须打破这种封锁的局面。
谷雨的批示写得很清楚,中日全面战争即将爆发,当以抗日图存为重,虞洽卿和三北公司,只要站在民族大义一边,过去仇怨可以既往不咎。
驱逐日寇之后,我党不会干预虞洽卿的选择,愿意留下,我党欢迎,共同发展;不愿意留下,好走不送,绝不为难……
同时一并批准的还有一笔六百万元的新增低息贷款,用于购买一家美国破产船运公司所属船只,卢作孚本来只想贷款一百五十万,但共产党研究后,一口气增加到六百万元,让他乘机多买几条船。
另外根据中央的指示,共产党在缅甸缴获的多艘蒸汽船,将在缅甸和谈后,驶回中国,按照中央计划,这些船只统一并入民生公司,加强民生公司的运力。
共产党能给这么多钱,也跟这段时间各种公债卖得好,钱多了自然就敢做出更多的贷款,当然了这么做,也确实有需求。
按照共产党工建委计划局的规划,民生公司除发展长江段航运以外,还要派员前往缅甸,发展缅甸大金沙江段航运,并筹备建立中国第一家海船队。
虽然共产党现在没有海港,但未来缅甸独立后,共产党应该可以在仰光租赁一个港口,一些重要的物资,可以由民生公司从缅甸经大金沙江运到八莫,然后运到国内。
同时共产党所需要的缅甸粮食、油料也需要由民生公司从缅甸运到国内或者越南,再运到根据地。
按照这样的规划,民生公司就从长江上的一个船运公司,一跃成为同时兼具海运和内河运输的国内第一流船运公司。
关于这个规划,谷雨在电报中也指示可以告知虞洽卿,让他知道共产党对民族航运业的支持,另外还会让卢作孚告诉虞洽卿,要是英国船运企业不遵守市场规则,共产党会进行干预,只要是中国企业,共产党都会予以保护……
虞洽卿听完之后,确实相当感慨,作为四一二的重要策划人之一,虞洽卿与共产党有着血海深仇,他绝不可能支持共产党,没想到共产党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即便他们有求于自己,能这么做也相当难得。
虞洽卿对三北公司的经营,相当现代,他凭借自己银行大买办的特殊关系,以船只为抵押获得贷款,然后再以新船为抵押,获得新一轮贷款,然后用运输收入归还贷款和利息。
以此不断滚动发展,船队规模迅猛扩张,这一套模式后来被他的晚辈包玉刚等人学会,铸就了一代世界船王。
但三北公司的模式对银行依赖太深,而列强银行岂是那么好相处的,虞洽卿从买办转型为民族资本家之后,日子自然不好过。
因而他非常希望他投资的蒋介石国民政府给予强大的贷款支持,但一直到今天,老蒋一毛钱都没有出过,反而不断想从他身上拔毛。
反观共产党,入主四川这才几天呀,竟然如此重视航运,又是提供巨额贷款买船,又是提供缅甸获得船只,即便民生公司的大股东已经变成了共产党,但共产党整个过程的处理并不过分。
卢作孚个人的股份并没有被触及,还让他继续担任总经理发挥所长,怪不得卢作孚这个后生晚辈春风得意,一心一意跟着共产党干,这是遇到好时候呀!
想到这里,虞洽卿甚至有些羡慕,只听卢作孚笑着回答,“阿德哥,共产党对民族工商业的重视远超以往,投入之大,清末、北洋、国民政府三朝所有投入加起来,也未必有他们多!”
“嗷,老夫孤陋寡闻了,愿闻其详?”
“要想造船,必先炼钢,光光育才钢铁数厂,投资即在这个数!”
卢作孚伸出了两个手指,虞洽卿也知道共产党正在想法设法搞高炉,电炉,在钢铁厂的投资不少,上海那个三鑫公司搬到共产党地盘后,据说混得不错,还被谷百生写在文章中,臭骂了蒋介石一顿。
虞洽卿试探的问道,“两千万人民币?再加上他们搬走的龙烟铁厂,上海那几个电炉,还有新占的汉阳铁厂,年产生铁即便没有百万吨,也有八十万吨呀!”
卢作孚微笑着摇摇头,“阿德哥,你搞错了,是两万万人民币!而这只是第一期项目,而他们新一轮用于钢铁的投资还要大!”
虞洽卿似乎并不吃惊,“这么大的投资,他们哪来这么多钱?”
“阿德哥,钱的来路,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虞洽卿先是默默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共产党也要养兵呀,他们有一百多万军队,总要花钱的,怎么可能搞这么大的钢铁厂,是不是苏俄给的贷款?也不对呀,苏俄怎么也不可能给这么多钱呀!”
卢作孚看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的年轻人,年轻人说道,“两位先生,土改提供不了那么多建设资源,我们虽然有一些苏俄贷款,但金额并不大。
我党现在主要的外汇来源是根据地的钨、锑、锡等稀有金属,还有桐油、生丝、猪鬃、油料等经济作物的出口,这一块的外汇收入是建设资金的主要来源!”
虞洽卿看了一眼年轻人,想了想问道,“你们投了多少钱?能透露一下吗?”
“具体金额,并不是秘密,我党第一书记谷雨同志曾经告诉过访问根据地的华侨领袖,据我们所知,虞先生应该是知道的!”
“你们倒是消息灵通,呵呵,你说得没错,老夫确实知道,你们真的会投资那么多钱?”
“如果您不信,可以去看一看嘛,现在八十个项目已经有几个开始动工了!”
虞洽卿沉默稍许,然后问道,“你们搞那么多钢铁干什么?”
“我党根据地准备从明年开始大规模推广农具,未来几年内准备修建几千公里的铁路,还有各项工程建设,工厂土建,制造枪炮,还有制造航运船只,哪一样都需要钢铁,一年即便有三百万吨、五百万吨钢铁也远远不够!”
虞洽卿默默得点点头,“有这么多钢铁,自然想造多少枪炮,就造多少,怪不得你们都向外卖大炮了!
蒋介石现在只有江南几省之地,财力上比你们强不了多少,他还要偿还各种债务,剩下的钱从国外购买武器,怎么也不如你们共产党自己制造来得便宜!
蒋介石的部队本来就不能打,现在连装备也要被你们赶上,甚至是超过,这还打什么,怪不得连孔祥熙都想办法跑路了……”
“虞先生,蒋介石已经不是我党的主要对手,现在我们的目标是日本人,也是以日本人为主要对手在准备!”
“十年赶走日本鬼子,本来我还以为谷百生吹牛,但现在看来还真有可能!老夫今年不到七十,努力一番还真能看得到!”
见虞洽卿侃侃而谈,卢作孚心情相当不错,这一次大概率能办成事,他笑着说道,“阿德哥,你身体如此健壮,肯定可以长命百岁的!”
“那不真应了那句话,好人不长寿,祸害遗千年!”
卢作孚听完,多少有些尴尬,又不知道如何评价,想了想,他转移话题问道,“阿德哥,孔祥熙不是和宋子文闹矛盾?”
“双簧而已!”虞洽卿哼了哼,看了一眼陪同卢作孚过来的同志,“你们共产党好手段,把蒋介石的退往两广的退路断了,蒋介石自然得找后路,孔祥熙现在干得就是这个活!”
卢作孚和那位同志恍然大悟,说到这里,虞洽卿突然哈哈大笑,笑不可支,“作孚老弟,你不愧是记者出身,果然不怎么会说奉承话!”
他指着共产党过来的同志说道,“老夫确实不是好人,走到今天,干过的缺德事不知道有多少,但四一二对你们共产党动手,老夫从不后悔!”
这位同志脸都气红了,不过他并没有说话,只听虞洽卿继续说道,“你们共产党以前那一套根本就不是得天下的路数,就算老夫不请蒋介石动手,别人也会请!你们有那一遭是必然的!
但谁让你们有运道呢,竟然出现了谷百生这样几百年一出的人物,又遇到了九一八这样的天赐良机,一举翻身,到了今天已是大势所趋,连英国人都不是对手,这就是天命,老夫不认都不行!
现如今日本人虎视眈眈,老夫也是中国人,自然要为国家效力,你们想运什么,一句话的事情,只要老夫办得到,一定帮你们办。
但老夫丑话说在先,这是为了国家,不是为了你们共产党,我们过去是你们的敌人,现在和未来同样也是你们的敌人!
至于未来,老夫也懒得想,老夫老了,过不了几年,就会两腿一蹬,根本管不得那么多!我那些子女,也都是不成器之辈,你们共产党不兴株连,他们苟全性命还是办得到的!
三北集团,到时候你们看着办,你们愿意留名就留,不愿意也没什么,名声地位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老夫无所谓!”
说完了这些,虞洽卿就端茶送客,把卢作孚和共产党同志送了出去,那位同志被他搞得有些懵,不过一路上仔细掂量,才恍然大悟,回到住处,他低声说道,“卢先生,这位虞先生有些意思呀!”
“在上海滩混了一辈子的场面人,比谁都精明,他不会挡我们路的!”
“呵呵,他的话也要反着听,三北集团最好能留名,子女嘛,给些照顾,让他们能够安安稳稳……”
卢作孚点点头,“这个要求不算过分!”
“他为什么不跟我党合作呢?”
“就算明知大势所趋,但为声名所累,也不得不为呀!”
说到这里,卢作孚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老天说道,“李同志,你们共产党说阶级斗争,说剥削,确实我们这些资本家剥削了不少人,要不然不会有今天的地位!
但资本家也有资本家的难处,怕列强,怕官府,怕土豪劣绅,怕流兵乱匪,还怕你们共产党闹工运,就没有不担心的!
我们这些人搞得最好的也就是虞洽卿了,可又怎么样?这五怕哪一样他少了?要说轻松,我现在比他轻松多了!
民生公司的主要股份归了贵党,我从东家变成了掌柜,可我有贵党作为后盾,再也没有了那五怕,心里轻松多了,可以安安心心为国家做点事业,我是真高兴!
只要贵党愿意信我用我,我一定会兢兢业业,把民生公司发展好,不会让贵党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