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半掩的窗帘缝隙斜切进来时,叶竹溪已经醒了。
她睁开眼睛,看见酒店套房天花板上悬挂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今天是她的婚礼日,床头的电子钟显示早上六点十五分。
手机屏幕亮起,父亲的讯息简洁有力:“七点到会议室,有事交代。”
她掀开丝绒被起身,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
镜中的自己黑发微乱,锁骨处还留着昨晚景以舟留下的淡红色吻痕。
手指轻抚过那处痕迹,她想起他昨晚临走前说的话:“明天过后,你就再也逃不掉了。”
门铃响起,化妆团队准时到达。
叶竹溪披上睡袍开门,六位专业人士鱼贯而入,带着各式化妆箱和服装袋。
为首的造型师Lena是她在米兰时装周认识的,此刻正用专业眼光打量她的脸庞。
“叶小姐,我们先做面部护理,婚纱已经熨烫好挂在更衣室了。”Lena的普通话带着法国腔,“景医生刚才托人送来这个。”
那是一个精致的保温餐盒,打开后是还冒着热气的法式吐司和一杯现榨橙汁。
餐盒底下压着一张卡片,上面是景以舟工整的字迹:“记得吃早餐,今晚见。——你的准丈夫”
叶竹溪嘴角微扬。
这半年来,景以舟总能准确掌握她会忘记吃饭的习惯。
她小口咬着吐司,甜腻的枫糖浆在舌尖化开,化妆师正用冰凉的精华液轻拍她的脸颊。
“叶总,婚礼流程需要最后确认。”助理小林捧着平板电脑站在一旁,“叶董事长说仪式前要加一个家族合影环节。”
“知道了。”她擦擦手指,接过平板。
屏幕上是详细到分钟的流程表,从上午的妆发到晚上的婚宴,每个环节都标注了参与人员和注意事项。
她的目光在“新人致词”那栏停留片刻,手指轻点修改了几个字。
六点五十分,她换上丝质晨袍走向会议室。推门而入时,父亲叶明远正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是初醒的城市天际线。
“爸。”她唤道。
叶明远转身,锐利的目光扫过女儿素净的脸。他今天穿着订制的深灰色西装,领带是叶家企业标志性的暗红色,袖扣在晨光中闪着低调的光泽。
“坐。”他指了指会议桌对面的椅子,“英国那边来消息了。”
叶竹溪挑眉。原本计划半年后启动的海外项目推迟了一年,这给了她筹备婚礼的时间,但也让某些股东蠢蠢欲动。
“克莱蒙特集团换了CEO,新上任的Richard Holloway想重新谈判合作条款。”叶明远推过一份文件,“他今天会来参加婚礼。”
她快速浏览文件,指尖在某个数字上停住:“这个利润分成比例比当初谈的低了15%。”
“正是。”叶明远露出满意的笑容,“所以我打算把这个项目全权交给你处理。”
叶竹溪抬头。
父亲的眼神她再熟悉不过——那是猎人看见优秀继承者的目光。
从小到大,每当她精准解决一个商业难题,父亲眼中就会闪现这种光芒。
“婚礼后三个月,你开始接手集团国际业务部。”叶明远的声音不容置疑,“等英国项目结束回国,你就是叶氏集团的执行副总裁。”
权力的交接来得比她预想的更快。
叶竹溪感到心脏在胸腔里重重跳了一下,不是因为紧张,而是某种近乎饥渴的期待。
她曾经以为这种感觉只来自于商场上的厮杀,直到遇见景以舟,才发现原来征服一个人也会带来类似的快感。
“谢谢爸。”她简短回应,知道父亲最厌恶矫情的表态。
叶明远站起身,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去准备吧,今天你不只是新娘,还是叶家未来的掌门人。”
回到套房时,造型团队已经准备就绪。
Lena为她敷上特制的面膜,两位助理正小心翼翼地将婚纱从防尘袋中取出。
那是一件由黎巴嫩设计师量身打造的鱼尾裙,上半身是精致的蕾丝刺绣,下半身则缀满了细小的水晶,走动时会折射出星河般的光芒。
“叶小姐,景医生在门外。”一位助理小声通报。
叶竹溪刚想拒绝见面,却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我不进去,就说句话。”
她示意助理开一条门缝。
景以舟穿着浅灰色衬衫站在走廊,领带还没系上,手里捧着一个小盒子。
透过门缝,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剃须水味道。
“按照习俗,新郎新娘婚礼前不能见面。”他笑着将盒子递进来,“但没说不能送礼物。”
盒子里是一对珍珠耳环,款式简约优雅,珍珠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粉晕。
“我妈留下的。”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她说要给未来的儿媳妇。”
叶竹溪捏着绒布盒子,喉咙莫名发紧。她知道景以舟的母亲在他大学时因病去世,这对耳环承载的重量远超过它的物质价值。
“谢谢。”她最终只说出这两个字,却将盒子握得很紧。
景以舟的目光透过门缝与她相接,那里面有太多她读得懂却不愿深究的情绪。最后他只是轻声说:“晚上见,我的新娘。”
门关上后,Lena感叹道:“景医生真体贴。”她正用专业手法为叶竹溪涂抹底妆,“听说他昨天值完夜班还特地绕道去取了订制的结婚戒指。”
叶竹溪闭上眼睛任凭化妆刷在脸上轻扫,脑海里浮现景以舟修长的手指——那双既能精准执刀又能温柔抚摸她的手,今晚将为她戴上象征承诺的戒指。
上午十点,家族成员陆续到达酒店。
叶竹溪已经完成妆发,正对着全身镜调整头纱。
镜中的女人眉眼精致,红唇饱满,婚纱完美勾勒出她纤秾合度的身材。
这副模样与平日商场上杀伐决断的叶总监判若两人,却又奇异地和谐统一。
“竹溪,”姑姑叶明芳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一个绒布首饰盒,“这是叶家传给长女的翡翠手镯。”
冰凉的翡翠滑入手腕,叶竹溪恍惚想起小时候见过母亲戴这只手镯的样子。
那时母亲还在世,父亲的事业刚起步,一家人住在普通公寓里,远没有现在的权势与财富。
“你长得越来越像你妈妈了。”姑姑轻叹,帮她整理头纱,“但她比你柔软得多。”
叶竹溪没有回应。
她知道姑姑话中的暗示——母亲当年因为承受不住家族斗争的压力而抑郁成疾,最终在一场车祸中香消玉殒。
那之后,父亲将她培养成如今的模样,一个不会被任何情感击垮的强者。
“时间到了。”小林在门口提醒。
宴会厅门口,父亲正与几位商业伙伴交谈。看见女儿走来,叶明远难得地露出微笑,向她伸出手臂。
“准备好了吗?”他低声问。
叶竹溪挽上父亲的手臂,感受到四周投来的惊艳目光。
她知道今天自己很美,但更清楚在场众人关注的不只是新娘的外表,更是她背后代表的商业帝国与权力交接。
“嗯。”她简短回应,挺直腰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