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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说得好像我真能做什么一样

邪神之影 无常马 3346 2025-03-12 19:08

  “我最近都没发现你在做这事。”

  塞萨尔说。他看到菲尔丝浅金的亚麻发摇了摇,接着往上仰脸看向他。她看起来完全清醒了,但还是挂着对黑眼圈,看起来她在军营也一样睡不好,亦或是总有事情能让她辗转反侧。

  “你想说什么?觉得我自行其是吗?也许是吧。”她喃喃自语,“你在忙的事情我搞不懂,也提不了什么意见,不过,我要做的事情对你也一样。我已经在旅馆忍很久了,有神殿的人看着,什么事情都没法做,感觉就像被关在铁笼子里。”

  菲尔丝说着坐起身来,比她以前饮酒之后的动作还慢、还迟钝。不过这一次,她拍了拍脸颊,迫使自己清醒了过来。塞萨尔看到她从身上取出一卷手稿,在疑似猩红之境的纸页写上了若干象形文字,他还看不懂,于是她指着自己的记录解释了起来。

  她说,猩红之境里充斥着已死之人的心神,把灵魂投射过去,它们就会丝丝缕缕渗入人们心中,和他们同在,哪怕只沾上一点点,这些心神也会驻留在人灵魂深处,扰乱、侵蚀他们的神智。

  以上条文,是她接合自己今夜切身体会得到的结论,恰好能补足、证实祖先记录里缺少的那部分记录。待到多次证实之后,她就会把这些结论写入学派的真知记录,他们的知识正是这样由一代代人编撰书写而成。

  她又说到,走在塞萨尔这条道途上的人,需要把灵魂投射到猩红之地,汲取那些能让已死之人的心神长存的养料,这样一来,才能缓解诅咒带来的渴望。

  若不如此,他要么就去吞噬他人的血肉灵魂以满足一时饥渴,要么就一直忍耐,导致诅咒腐烂扩散,使得整个人都陷入疯狂。长期以往,他的肉体也随着腐烂的灵魂一起灰飞烟灭,漂流四散,成为那些弥漫在猩红之地的已死之人的碎片。

  其他接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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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域的人,塞恩伯爵也好,伯爵的指挥官阿斯克里德也罢,都会像他一样把灵魂投射到外域某个疯狂怪诞的区域,代替自己的梦境。在那些地方,客观要给主观让位,现实也要在意志面前屈服,体现了存在的另一种结构。

  人们对外域接触的越深,就越容易发生异常转变,让现实稳固的结构在自己的欲望面前扭曲。

  讲完之后,菲尔丝把一个装钱的袋子拿出来,把一堆钱币倒在桌子上,和他记忆中相比少了一些。

  “今天用的都是一些廉价材料,”她意外地说了个很现实的话题,“我买了各种动物血和内脏......不过还是得节省。”

  塞萨尔差点没反应过来。“你还在花这些钱?”

  “这是我自己的钱,本来就是我的,我自己做事情当然用我自己的钱。”菲尔丝掰起手指,算了起来,“有些钱是给老家伙看护邪怪要的,有些钱是给老家伙准备炼金原料要的,有些钱是给老家伙盯着实验炉记录反应要的,还有些钱是给老家伙处理烂掉的尸体要的......”

  “那等到了依翠丝呢?”

  “等到了依翠丝之后,我还能赚更多。我听说在依翠丝干类似的活报酬比老家伙给的要高一倍。”

  “其实你可以从力比欧的遗产里拿钱。”塞萨尔说。

  他的措辞让菲尔丝咕哝了一下。“你还是拿它们付你的学徒费吧。”她继续抄录自己对猩红之境的观察和思考,“那些钱是比我手里的多,但它们可没法让你过太久,也不够付我以后需要的各种材料。”

  “至少你可以把你养我一个多月花的钱拿一些。”

  “等你有稳定的钱财来源了,我再找你要回那些钱。”

  塞萨尔本想说他刚解决了诺依恩财政官的麻烦,很多事情其实不成问题,但看她在这专心给自己记账,还是没回话。

  他觉得,在自己怀抱里似乎另有一个菲尔丝,他一直都未曾留意过。看来不管一个人和另个一人靠得有多近,关系有多亲密,他们眼里的对方都不是那人本身,而是他们心中似是而非的镜像。

  最初是她从城堡中逃到了他身边,还从菲瑞尔丝改名菲尔丝,他才未曾注意此事,但逃跑的举动本身就是一个象征。她的出走,不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冒失决定,也不是为了找到一个可以依附的人,相反,她无时不刻都有出走的想法和准备,哪怕现在也一样。在最茫然无知的时候,她都保持着经济意识,这就是此事的证明。

  塞萨尔发现,菲尔丝和自己在狗坑的贫民窟吃了这么多苦,始终都毫无怨言,还和他越走越近,但在他一步步往上走,拥有了世俗的地位和人脉之后,他们俩的距离反而变远了。这不是因为她自己站远了,是因为她并不想跟着别人走,因此,他每往偏离这条路的方向走一步,就会往远离她的方向走一步。

  这个菲尔丝藏匿在她爱使小性子、咬人、自怨自艾等种种表现之下,他竟然没能发觉。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是打算只身一人穿过整个多米尼王国,从诺依恩远行到依翠丝。如果他也往那儿去,她就会和他一起浪迹天涯,如果他不会去,那这也就只是段没有结局的孽缘了。

  “你想掌握一些这世界上还没有过的知识吗?也许会对你以后的法术研究有点用。”塞萨尔想了想问她,“虽然我也不是很确定。”

  她的脑袋又仰了起来,他看见那双蓝眼睛里幽深的瞳孔,看着就像在倒映夜晚的星空一样。“你都懂得什么?我经常觉得你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更有知识,不过我从没有听你详细提过。”

  “我想先听你谈谈你们的知识。”塞萨尔说道,“为了探索那些现实之外的领域,你究竟学了些什么。”他把她抱起来,挽住她的细腰和膝弯,一路抱到刚用煤烧热的水盆旁边。她靠在他身上的时候,感觉柔弱的像只夜莺,很难想象,她竟然打算只身一人穿过整个多米尼王国。

  “不管是哪个学派,都会先从形而上学开始。”菲尔丝坐在凳子上,闭起眼睛,由他把水从她头发淋到脚底,“虽然后来的方向会有差别,但在法术的领域里形而上学总是树根,像是语言和语义、存在和知觉、意义和实体,各种探索都要从它延伸出来。”

  “有什么比较靠近现实层面的东西吗?”塞萨尔把她身上的血冲洗干净。

  “嗯......也许是逻辑和几何吧,在建立法术结构的时候我们经常要用。”她说。

  “我明天要教那些炮兵几何学,”他扶着菲尔丝的腰让她转过身,“晚上先和你做一场预先演练吧,正好我也想看看你们的几何学理论走到了哪个地步。”

  菲尔丝吻了下他的脸,然后像猫一样含住他的侧颈,贴在他身上。这是她表示亲昵的举动,起初还带着用牙咬人,前些天他反复要求,终于换成了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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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抿住。他那天说教育小狗不要乱咬人,其实就是在说她。

  感觉她的心贴着他的心在跳动,塞萨尔勉强缓了口气,因为在发现她心里还有另一个菲尔丝之后,他才意识到,更让他担心的也许不是现实的安危,而是她可能会忽然消失不见。他感觉她就像雾,尽管迄今为止都会亲密的萦绕在他身边,但到了某个时刻就会忽然散去,怎么抓都抓不住。

  塞萨尔本来就有这种不安,如今发觉这件事,几乎已经成了种预感。他想起自己逃出城堡时,他对她伸出手,只是想给自己逃出生天多找一点机会,此时他伸出手,却是想把她的生命时时刻刻和自己绑在一起。

  这也是转变带来的渴望吗?亦或他本来就是这么......贪婪?

  ......

  正在帐篷里打盹的阿婕赫忽然醒了。她看向自己的左手,轻轻舒张手指,发现它行使自如,使用没有阻碍,动作也没有延迟,灵敏地仿佛不存在另一个人扰乱她似的。

  “你干了什么?”阿婕赫问道。

  那头瘦削的野兽人正在上方俯瞰她。“你从未关注过我,何必现在多此一问?”

  “我在代表我的族群对你发问,”阿婕赫说。她摇摇头,站起身来,走出坐落在山顶上的营帐,望向远处的港口城市诺依恩。“这场战役关乎萨苏莱人的命脉。你却是最令我不安的因素。”

  “你连阿婕赫这个名字都代表不了,还想代表萨苏莱人?”野兽人在她耳边嘲笑道,“你可还记得那个老库纳人的话?存在三个阿婕赫,一个是萨苏莱人心目中的,另一个是野兽人心目中的,第三个则是本该存在却从未存在过,一诞生就分裂为二的。”她摇晃着狭长的狼首,“如果我们的道路没法达成一致,那你就只是一个分裂出的残缺品。”

  “不错的说法,讲给你听也很合适。”阿婕赫并不在意地应道,“对了,你也看过那张画像吧?”

  “我是看过,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只是你的记忆里那张画像本来沉得很低,今晚忽然浮了起来。”阿婕赫又说,“塞萨尔,是吗?今晚有一场刺杀失败了,希望和你无关。”

  “说得好像我真能做什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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