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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失控的船舵

邪神之影 无常马 3585 2025-03-12 19:08

  “有访客,不是最近来过的人。我已经闻到血味了。”狗子忽然发声,朝塞萨尔看了一眼。大约一个心跳的时间内,他反应过来,草原人此前佯攻也好,试探也罢,都是在等待城内密探的消息和配合。

  自从在军营刺杀他失败,潜伏在诺依恩的内应就再也没动过手,也没查到任何动向。塞萨尔一直觉得,他们企图等待一个更合适的时机,看起来就是今天了。多米尼王室和萨苏莱人合谋,导演了一场他们认定了要诺依恩失败的战役,代价就是这一城的人。

  很多时候,过得本就很凄惨的人们死如草芥,起因也只是类似的争权夺利。

  他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其实什么都没扮演,他只是被迫站上台,替受困于内忧外患的塞恩伯爵看守外城。往城外出战,他没有那个决策权,守卫更靠内的上诺依恩,他也没有那个职权。他也只能待在这,把他能做的都做了,然后就听天由命。

  塞萨尔吩咐轮值的炮兵们进来待命,为守城战做准备,自己带人出去,登上可以俯瞰城内城外的城墙。刚爬上阶梯,登到高处,嘈杂的响动就扑面而来,仿佛轮值中寂静的哨塔不过是个幻觉。

  往城内看,可以望见狗坑这个因长年挖矿而地势下陷的贫民窟,横七竖八的陋屋如蜂巢蚁穴,密密麻麻排布其中。城外则是一片冰封的大地,昨天刚遗留的炮火痕迹已经被积雪彻底覆盖了。

  分明是傍晚时分,世界却被大风雪映得一片白茫茫,也看不清草原人把壕沟往前挖掘了多远,又挖得有多深。靠近各个哨塔和城门的区域都聚集着大批士兵,有一两千人穿着脏兮兮的征召兵盔甲,在城门附近守夜巡逻。

  这些人里有很多都是帮派分子,塞萨尔刚征召他们的时候,他们大多都待在诺依恩的监狱里等候审讯,下场多半不死也残。不过经此一役,很多人的结局其实也不会有太大不同就是。

  塞希雅队长正在观察局势。“有问题吗?”她斜睨过来。

  “有血腥味。”他答道。

  “你对这个很敏感?”

  塞萨尔耸耸肩。“你知道,我在感知血腥味这方面......有点特殊。不过,有时候也能帮上点忙。我觉得内应的行动已经开始了,今晚要做好应战的准备。”

  “好吧。”佣兵队长点点头。

  “如果实在抵挡不了,连去内城的路也被封死了,就带着你的人往矿道那边去吧,我以前掉下去的地方有地下暗河,可以逃出城。”塞萨尔又说。

  塞希雅哈了口气,“从城防的角度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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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挥官还没迎战就先想好逃跑的路子,可不是好事啊。不过从我个人的角度,当雇佣兵的是总该留条后路。你当时为什么不从暗河逃出城去?”

  “有放不下的人。”塞萨尔说。他从菲尔丝那儿拿来那条吊坠,给她递了过去。“这东西拿着可以防施法者,对我们反而是妨碍。你拿着也许会好些。”

  不得不承认,自从接受了猩红之境的仪式,这东西也开始让他感到不适了。既然他和狗子都感到了不适,菲尔丝还是个法师,奥韦拉学派的密仪石就没必要还留在手里,拿给适合的人更好。

  “这是奥韦拉学派的那些石头?你们怎么拿到的?”佣兵队长很惊讶。

  “祖传的。”菲尔丝声明道。

  “那你祖先可能和卡萨尔帝国关系不浅。”塞希雅说得很确定,“那些宫廷法师做的石头只有帝国的贵族才有,很少流传在外。”

  “根本没关系。”菲尔丝咕哝道。

  听了塞希雅的见解,塞萨尔发现菲尔丝的身世牵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真相也许只有柯瑞妮知道,但他也不可能真去问她。

  “总之,做好一切准备吧。”他说,“这次守城战可能不会是个长期僵持的局面。”

  .......

  阿婕赫跨过一队巡逻哨兵的尸体,摩挲着手中黑漆漆的短刀,不禁产生了些许怪异的渴望感。确实如此,她想到,饥渴会侵蚀宿主,令人精神恍惚,指尖发痛,意识如坠深渊。在来自猩红之境的侵蚀面前,对同类相残的不适就像一张窗户纸,一捅就破了。

  她弯下腰,把短刀反握在身前,悄无声息爬上暗巷的老墙,在夜晚暴风雪的掩护下往外城墙的哨塔攀登。她是斯弗拉的引导人,有必要在它的目标处刻下印记,引它往此处行进。

  待她找到那段城墙完成此事,萨满们也看到斯弗拉醒来,总攻就会开始,那时她也得从刻下印记的地方离开,以免被它毁灭性的攻击覆盖。到了彼时,她也就完成了自己在这次攻城中的一切使命。防守最严的区域彻底崩塌后,诺依恩将不可避免地沦陷。

  厚实的毡衣和缠满绷带的手并不会影响她的动作。她抓紧高处潮湿的石头,剜出爪印,两三下就翻到高处。暴风雪不断呼啸,遮蔽了往上眺望的视野,也遮蔽了下方层层叠叠的建筑群。这感觉十分奇特,就像攀登一座屹立在深渊中的巨塔。

  一只手搭在她肩头,阿婕赫没有转身,因为她知道是自己的双胞胎姐妹,风雪中,那张颀长的狼脸正在往哨塔中有生灵存在的位置张望。

  虽然她们俩算是双胞胎,只是两个灵魂长在了一具身体上,但她不喜欢她,也不信任她。她们俩不仅性格偏差极大,在种族的起源上也泾渭分明,一个完全是黑发的萨苏莱人,另一个则完全是银发的库纳人,且一旦待在一起就会发生灾难性的异化,成为这种恐怖的面目。

  “我就知道你比穆萨里更擅长杀人。”狼首点了点,声音很昂扬。“有什么感想吗?”

  “我没什么感想,只是拔掉路上的钉子。”

  对方咧开嘴,露出满嘴尖牙利齿。“你就没有发现你的眼睛在闪耀?”她发问道。

  “是个活人的眼睛都会闪耀。”阿婕赫继续攀登。她没法躲开自己的同貌者。从懂事以来,这家伙就用她的眼睛观察,用她的嘴巴说话,自从穆萨里听了她的教唆之后事情就愈演愈烈了。

  但她能做些什么呢?她那兄长信了她的言论,成功弑父当上了酋长,又外出游历带来了萨苏莱人的机遇。穆萨里现在只关心结局,其他的一切,无论是外出征战还是大帐里的妻儿,都只是可以利用的工具——毕竟,他爱的也只有伊斯克里格,她那老年痴呆的父亲而已。不过不管怎样,既然她还栖息在这个族群里,她还是得做点什么。

  她余光瞥见狼首动了动。“这一层有陷阱,他们确实早有准备。”另一个阿婕赫说。

  阿婕赫绕过她们看到的陷阱,沿着坑坑洼洼的哨塔攀到另一侧。她放缓呼吸,贴着石墙翻入黑暗的甬道,把看守者无声割喉。她往后看了眼街上成群的士兵,然后潜入黑暗中,穿过回廊和梯级。

  走到城防炮的房间没用多久,除了满地瘫在血泊中的士兵,她也没在长廊里留下任何痕迹。内应早就给了他们外城和外城墙各个区域的建筑结构,她也对每处细节熟知于心。阿婕赫停在门前,放轻呼吸,听到了炮兵们正在按要求做应战准备,——看起来有人已经察觉到了不对,把命令传了下去。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我很期待。”她的双胞胎姐妹忽然说。

  “你的话最好没有其它含义。”阿婕赫往回看了一眼。

  “真不幸,我的话总是有其它含义。”

  这家伙一定做过什么。阿婕赫可以肯定。她从来不甘心受制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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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哨塔下方不远传来了巡逻士兵的惊呼,这并不意外,毕竟她也没有想过隐藏身体。这次她来的目的,首先是迅速处理城防炮附近的炮兵,其次是给斯弗拉留下标记,最后就是制造响动把人都吸引至此,在破城时制造最大化的杀伤和恐慌。

  推开门的一瞬间,两把长矛当胸刺来,阿婕赫轻巧地避开,弯腰避过长矛,像猫一样掠过两人。她扭转身体,沿着膝盖处切下两条血淋淋的断腿。整个房间内,她听到了三十九个人粗重的呼吸,闻到了火枪上膛的硝烟气味,感到了地面在一双双金属靴下颤抖,看到了火把映照下的一张张脸和一柄柄锋利的刀剑。阴影和光线交错,形成一系列错综复杂的轮廓。

  虽然有这么多不同的事物,但在阿婕赫的意识里都清晰可辨,如同描绘在画布上的抽象线条,汇成无数个致命的交汇点。她在埋伏好的人群中飞掠,残碎的肢体纷纷跌落在地,惨叫着的人不住在原地打转,试图找到死亡威胁的来源,但谁都没法看清她,更别说是碰到她,把刀锋送进她给自己划出的圆环中了。

  既然她站在这儿,那她就是这片空间的主人。

  哨塔里回荡着号叫和怒吼,声音响亮得惊人,也许会一直穿到其它的哨塔去。只有死人才会听不到这声音,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这也不值得在意了。不仅不值得在意,反而省了她制造些动静的功夫。

  些许想法掠过脑海,并不影响阿婕赫的动作。最后那名持盾士兵大吼着朝她扑来,把长盾凶猛地砸下,意图掩护后方的火枪手。她后退一步,把短刀掷出,穿过远处刚上好弹药的火枪手的喉骨,这家伙的第一枪在慌乱中打死了自己人,不过也不能怪他就是。接着她抬腿一扫,擦过盾牌上缘锋利的刃口,把士兵的颈椎踢得扭了过去,使其脑袋在嘎吱响声中拧转到背后。

  和野兽共处了这么久,她却比想象中更擅长杀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不上什么好事。怎么办呢?反正事情已经做下了,反思还有什么用?比起眼前的血泊,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才是重点。一旦召唤的印记刻下,事态就会像失控的船舵一样开始疯狂转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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