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即使大魔法师们的法师塔大多被繁多典籍与魔法材料填满,整洁与井井有条绝对不会用来形容一位德高望重的大魔法师的法师塔。
但眼前的这座藏于星辰迷雾中,神秘莫测的法师塔,也混乱到让人瞠目结舌的程度。
自从几年前自漫长的沉睡中醒来,你感到自己忘记了很多事,前些日子一头黑龙凶巴巴地找上门来,话里话外都与你甚为熟悉的样子。
这头自称为德里卡的成年黑龙,容貌精致俊美,紫发高贵,有着一双鎏金色的华贵龙瞳,体格高大健壮,嗓音低沉,富有磁性。
同所有臭脾气的龙裔一样霸道傲慢、唯我独尊,能在三分钟内惹恼所有人。
“安娜!你既然醒了,为何不联系我!”男人恼怒道。
龙裔身高极高,宛如一朵巨大的、强烈威慑力的乌云逼近你。
他一步一步把你困在手臂之内,左耳下一只鎏金色魔法石耳坠不住震荡。金蓝色的华贵披风宛如牢笼般笼罩了你。
他看起来气愤到快要活吞了你。
你竭力思索,人活了太多年就是有这点不好,总不记得自己招惹过什么人。
隔三岔五就有情人或者仇人找上门,更麻烦的是,这两类人都来势汹汹,双目猩红,在对方开口说明之前,很难知道他是前者还是后者。
有时候,甚至可以都是。
但你思前想后,也没想起来自己和龙裔结过仇。
你的好友凛冬女神芙罗拉当年是和红龙有过一点纠葛,但眼前这头龙裔是黑色的啊。
五色龙之间向来你看不起我,我看不起你——不如说龙平等地看不起自己以外的所有人,一头黑龙混血,怎会为了远古时期红龙的仇,千里迢迢,撕裂纬度,来找你的霉头?
……难道是情人?
可是一个以目中无人、臭脾气大过天闻名的龙裔?你什么时候口味变得这么追求刺激了?
“你是……?”你说。
男人精致面庞脸色骤变,阴云密布。德里卡垮下脸,你听见男人恶狠狠磨牙的声音。
“负心的人类!花心的女人!我还能是谁,你和我签订了灵魂契约以后就这么跑了!你说我还能是谁?!”
你闻言大惊失色,灵魂契约这种东西可不能乱签的。
对方一定是你非常信任的人,你闭目搜寻一番,果然在魂匣里翻到一张多年以前灵魂契约,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下,白纸黑字写着“安娜·米斯特里”和“德里卡·格雷厄姆”。
灵魂契约做不得假,且解除合约的步骤繁琐耗时,这下不想认账也不行。
你只好硬着头皮说:“德里卡?”
黑龙臭着脸哼哼唧唧了两声,从鼻子里喷出一股龙息,勉强算作回应。
“哼!想起来了?”
你看他这副仿佛猫耳朵都要抖起来的,强忍住得意的傲慢模样,不知怎么,心中感到一阵熟悉,但这熟悉中,又隐隐约约有一丝古怪与陌生。
就像是床垫下的豌豆般提醒着你。
你思索良久,终于发现陌生之处。
……太大只了。
你伸出手掌,眯起眼睛对比了下,成年黑龙霸道俊美,华贵非凡,化为人形足有两米多高,几乎能把你整个罩在怀里。
那个和你签订灵魂契约的“德里卡”,有这么大吗?
属于强势魔法生物物种的浓烈荷尔蒙能够摒除你身侧所有其他人的气息,仿佛在对周围每个人说,这是龙的。
龙相当自负排外,唯我独尊,对看中的宝物占有欲极强。你有预感,他不会乐意看到法师塔里正在和你同居的两位情人。
“我想起来了一点点,”你说,手掌比到自己脑袋上方两三英寸地方,“但是你不是只有这么高吗?”
“你!”
德里卡不知怎么气得鼻子冒烟,他被奉承恭维惯了,何等如此丢脸,有心想拂袖就走,又万般不舍得。
只好催眠自己面对心爱的主人,龙不需要尊严。
催眠完毕,德里卡凶巴巴瞪了你一眼,没好气道:“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早已经成年了!如今我龙翼一展,四方臣服,大地震颤,日月变色!”
这口气听起来虽大,但对龙裔来说并非不可能。
“唔,我的确睡了好多年,”你说,“有很多事都在慢慢想起来,或许还没想到你。”
“……”
德里卡得意炫耀自己的表情不变,但你恍惚间看到猫耳朵耷拉下来了。
“我的记忆太多太乱了,”你解释道,“就像一个匣子里塞满了太多资料,我需要一点时间整理。”
德里卡沉吟片刻,点了下头:“无妨。”他道,“这么多年都等了,这点时间又有何不可。”
你见他如此好说话,倒有些惊讶。
难道是真的长大变成熟了?
但不过数天之后,你发现德里卡把自己的龙巢搬了过来,和你的法师塔遥遥相望。
当泽维尔撩开窗帘看见龙巢时,对你投了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这段时间,只要你坐在窗台上,黑龙就从龙巢飞来,落在你的身前,一双鎏金色龙瞳灿如金阳。
这个时候只要伸出手去,挠挠他的下颌,黑龙就会发出地动山摇的呼噜声。
震塌了你摇摇欲坠几千年的,那堆到天花板的典籍堆。
是时候整理你的法师塔了。你面无表情想。
整理塔,也是整理你的记忆。
找寻那些失落在脑海深处的秘密。
第一天,你在堆叠散乱的杂物堆里发现至少两百多个泽维尔的猫毛毡,生动活泼,惟妙惟肖,现在它们都摆在你寝室一进门的展览架上。
泽维尔看见它们时的表情相当微妙。
你有预感,今年的掉毛季他绝对会藏得好好的,你再也不能把他逼出来了。
第二天,你在自己的床底下,发现一只破旧的小小木匣子,匣子里摆着一只长长的鎏金色魔法石耳坠。
不成对的耳坠?
你怔了一下,摸了摸自己两只耳垂,在右耳耳垂上,找到一个小小的耳洞。
你将耳坠戴了上去。
某种东西严丝合缝扣上了。
……匣子底部,一只笔管漆黑,羽毛洁白的羽毛笔滚来滚去。
你蘸了墨水试了下,发现它意外得非常好用。于是愉快地成了你最近创作新魔法的工具之一。
当天晚上你就梦到一条漆黑硕大,足足数百米长的羽蛇,蛇牙尖利骇人,翠绿蛇瞳阴冷腥腻。
吻部裂开犹如深红深渊,仿佛能吞天噬地,它在厚重帷幕之后,在漆黑幽暗的冥河潮水之中,朝你游弋而来。
你在深夜惊出一身冷汗。
泽维尔呓语一声醒来,拥紧你,低声道:“怎么了宝贝?做噩梦了吗?”
神祇的梦大多带有预知成分。
泽维尔担心你。
自从你几年前在长梦中醒来,泽维尔就格外在意你。一点儿小事都能让他坐卧不安,紧张得近乎神经质。
你与泽维尔从前相亲相爱,但并不过于束缚彼此,会给对方留足自己的私人空间。
你醒来后第一次外出撰写游记时,与往常一样只是简单留下信告知他大致去向,结果泽维尔与赫尔曼联手,几乎将神界翻了个底朝天。
那之后你就与泽维尔共享了自己的灵魂坐标。
你摇了摇头,吻他嘴唇,贴着他轻声道:“没事……”
泽维尔的焦虑与不安看在你眼里,令你心痛万分,只是时时刻刻掌握你的方位,仍然不能抹去他心中这么多年险些失去你的恐惧阴影。
你有心安慰他,顺着他的嘴唇吻到下颌,继而是性感滑动的喉结。
泽维尔发出一声低低的、沙哑的喘息。
你伸出舌头含住他喉结舔弄,手指往下摸索,他果然已经硬了。热烫地隔着布料,贴着你的掌心。
你包裹着它,缓缓摩擦,撸动。
男人的呼吸声渐渐粗重起来。
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他,你在他耳边柔声道:“有事的好像是泽维尔呢。这顶着我的坏家伙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呢,宝贝。”他哑声道,翡翠般美丽的绿眼睛在黑夜里,幽暗下去,“它想要你更多的奖励。”
你对他嫣然一笑,往下钻到被褥里。不一会儿就响起湿腻淫靡的咕啾咕啾水声。
他扬起脖颈,喉结急促滑动,小腹肌肉绷紧。
“噢,乖孩子……”
你含糊湿润地在间隙问他:“喜欢我这样舔吗,哥哥?”你故意喊他哥哥,嗓音糖浆般黏稠甜蜜。
“宝贝,”他哑声道,“坏心眼的小东西,你让我疯狂。”
你笑了笑,松开他,贴着他的腹肌钻到他胸口。一点一点舔吻他结实的胸肌。你拉着他肌肉贲起的强壮手臂往自己身下摸。
“来,摸摸看。谁坏心眼?”你说,“谁把我肏肿了?”
那只手摸到你肥软红肿的肉唇,那里滴答着湿润的黏液,被肏得无法合拢,用魔法清洁身体对伟大而不朽的女神而言,是比呼吸还要简单的行为,但你没有。
单是意识到这个,泽维尔就感到浑身发烫。
泽维尔摸到他之前射在你肚子里的精液,混合着大股淫水,滴滴答答从腿根淌下来。
“谁射了这么多?谁在不老实乱摸人家的小屄,又揉又插?”你夹着他的手臂,用肉唇缓缓摩擦,湿腻的肉缝擦过青筋盘桓,肌肉贲起的手臂,留下一串湿润的痕迹。
“你含着这个睡了一整夜,嗯?这么喜欢?”他嗓子哑得不像话,手指插进湿腻的肉穴里,模拟着性交的频率抽插着。
你被他指奸得气息不稳,身体发颤,喘息起来。
恶魔般在他耳边低语:“是呀,人家想要哥哥的精液一直留在身体里。好不好?现在流出去好多,哥哥再重新射给我,好吗?”
指奸你的手指连着一股股淫水被拔了出去,你柔软湿润地呻吟。泽维尔紧盯着你的绿眼睛翻涌着情欲的幽暗浪潮。
“应您的命令,我的主人。”他哑声道。
你尖叫着被他一把按在松软的被褥上,望着他得意地笑起来。
荒唐一整夜,起来已是日上三竿。赫尔曼去人界游学,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你这一睡,就睡过了深渊魔坑封印破碎,恶魔与地狱生物占领人界,人界将神界拉下马。继而三界混战数千年,世界格局重组。
三界通道重新打开后,混乱无序的“纷乱时期”持续了数千年,和平也才是近一百多年的事。
赫尔曼品格高洁,凛然守序,加之曾在人界游历成长,见作为主战场的人界百废待兴,万物凋敝。
说是游学,其实是去帮人界重组秩序,重新发展。
也不知后来的魔法史要怎么命名这段历史呢。
看见自己的学生如此优秀,你也与有荣焉。
思量着要不要邀请泽维尔和你一起也去人界逛逛,看看你和他的信徒每天祈祷什么,说不定也能留下点什么神迹佳话之类的,你开始今天的工作。
在那跨越数千年的漫长梦境中,你创造了一个无比复杂深奥的魔法,如何以力撼天,打破规则,达成不可能的心愿。如何以蝼蚁之躯二度成神。
它是魔法,也是一段跨越数千年的,只有你一人的孤独的历史。
更是你的功勋与荣耀。
泽维尔说过,你想做的事,总能成功。他永远是最了解你,也是最相信你的人。
它将造福所有人类魔法师。现如今满目疮痍、在和平中尚未缓过生息的人界,会很需要它。
给予种子,而不是给予食物。人类的未来需要自己去播种创造。
女神的神恩总是温柔又严厉。
整理它就是你醒来后这些年的工作。
当然,最近还加上了整理法师塔。
你放下那只匣子里找出来的精致羽毛笔,打着哈欠给自己泡了杯红茶,正在加第十勺砂糖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湿腻阴冷的、冷血动物爬过湿地时,叫人毛骨悚然的细响。
法师塔有你的防护魔法,你有自信,你亲手创造的魔法天底下没有人能破得了,即使是德里卡,也只能探进来一个黑黢黢大脑袋给你呼噜下巴。
于是你往窗外看去,等了半晌,等到你快要打哈欠,才终于看见一个拇指粗细,一尺长短的小黑蛇慢吞吞从塔底游上来,银币大小的黑蛇脑袋两旁,像是雪花似的绽开指甲盖大小的几簇耳羽,在高空的狂风中颤巍巍的。
看起来弱小又可怜。
原来是条羽蛇混血,你记得这魔法生物神战时代末期就濒临灭绝了。没想到眼前居然有个活体。
三界通道开启之后,偶尔会有三两聪明机灵的魔法生物费尽千辛万苦,从通道来往神界,讨好神祇以期冀获得神恩,成为神宠。
你之前也遇到过几个。
但不知怎么,无论是圣洁高贵的独角兽,还是威武雄壮的狮鹫,都没有这条弱不禁风的小蛇那样讨你喜欢,你一看见它翠绿色的蛇瞳,就感到亲切熟稔。
你心生怜爱,用手指去接,这蛇也通人性,乖巧地顺着你的手指往上盘旋,半分钟就缠在你的手臂上,像一只漂亮的漆黑蛇形臂环,吐着猩红色蛇信,低眉顺眼贴着你嘶嘶嗅闻,又可怜又听话,冰冰凉凉的。
你有心收留它几天,温柔地摸了摸羽蛇脑袋,在法师塔的一片混乱中,随手翻出一个半人高的透明玻璃匣,将里面个个大小形状颜色均一致的、流光溢彩的海妖的眼泪倒出来,将小蛇放进去。
你望着滚落一地的炫目美丽海妖眼泪,脑中微微怔了一下,这似乎是某个居住在深海里的狂热追求者送给你的,你刚要想起那人是谁,指尖就被小蛇轻轻咬了一下。
不重,只是钝钝的两颗雪白蛇牙磨来磨去,痒痒的。
你摸了摸它的脑袋,对曾经养过头尾相连,环绕大陆的乌洛波洛斯的你,这条小蛇看起来就像玩具般精致漂亮。
赫尔曼在一周后归来,他白袍洁净,清冷淡漠。俯下身将你抱在桌上,垂下银白眼睫吻你。
你摸着他尖尖的精灵耳朵,在换气的间隙笑着问他,嗓音低柔甜蜜:“怎么了,赫尔曼,这不像你。”
精灵法师很少这样感情外露。
“三十八天零十三个小时。”
“什么?”
“我与你分别的时间,安娜。”他轻声道,钴蓝色眼眸暗沉。
他说着将你按倒在长桌上,呼吸深沉,羊皮纸、典籍、魔药瓶、羽毛笔……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你躺在红橡木长桌上,发丝散乱。
望着他笑起来:“赫尔曼先生,”你咬着唇,一缕乌黑发丝陷入口中,故意这样称呼他,“您很着急吗?在人界的游学怎么样?”
他的吻急促而细碎,幽凉而滚烫,在你脖颈之上点燃一簇簇火焰。
“我见到许多生灵间的悲欢离合,”精灵以其种族特有的咏叹般的语调,长叹道,“战争与饥荒、瘟疫、死亡令太多人分别,又让新的相遇发生。每一秒都是全新的奇迹。”
你抚摸他微凉的银白色长发,它们落在你的身上,就像皎洁的月光落在冷白的雪地上。
冰冷而美丽。
他低声诉说着自己帮助一些人重逢的经历。但更多的,他只能在一旁注视着眼泪与悲伤。
死亡给逝者带来永恒的宁静,但留给生者的,却是漫长的隐痛。
赫尔曼与泽维尔对此都有相当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你微笑起来:“所以你回来了,对吗,赫尔曼?”
他将脸颊贴向你的掌心,颤抖的呼吸连同吻一起落在你的肌肤上。
他深深呼吸你的气息,身上萦绕的悲伤终于褪去。
“是的,我思念你,安娜。”
只有再度感受到你温暖的身体,鲜活的呼吸,他无边的恐惧与痛苦才能平复。
你的腰肢宛如月牙般弓起,乌发往后滑落,与银发交叠在一起。
你吻住他美丽的眼睛,柔声说:“我就在这里,赫尔曼。等手稿整理完,让我们一起去看看,那片我们曾经游历过的大陆。”
“和泽维尔一起?”他问。
空气里弥漫着嫉妒的气息。
你对泽维尔的偏爱有目共睹。
你望着他,咬着他的嘴唇笑而不语。
冷与热的呼吸在交融。
爱是具有强烈独占欲和排他性的,情人间的和谐相处是个伪命题。
越是深爱,越是想要占有。
好在神祇总是拥有很多时间,这个麻烦不算太难解决。
“那要看你等下的表现。甜美的糖果总是奖励给最听话的乖孩子。”
你慢慢说,咬着他的一根手指,含进口中,柔腻舌尖舔舐他的指腹。抬起眼睫望他。
“你是乖孩子吗,赫尔曼?”
钴蓝色的眼睛变深了,你看见火焰在燃烧。
精灵的喉结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
“嗯。”他吞咽了下,说,“现在,让我触碰你。确认你的存在。”
他越吻越深,越吻越动情,眼睫轻颤,喉结滚动,吐息粗重而低沉。你微微分开双腿,好让他将手指与唇舌探得更深。
你扬起脖颈,呼吸在颤抖,宛如被拨动的琴弦,伴随着手指的节奏,乐音越来越高亢、湿润、甜美,即将到达高潮——
“唔哈……嗯啊……赫尔曼……我——”
你尖叫着呻吟,鬓发凌乱,眼眸湿润,难以遏制地在橡木桌上抓挠着,手臂撞上一个硬物。
咔嚓一声。
清脆的碎裂声与你的高潮一同到来,你在赫尔曼怀中剧烈颤抖,穴肉痉挛着吐出淫水,打湿了身下衣裙。
一股幽冷腥腻的、蛇一般的气息骤然靠近了你的脑后。
从被打碎的玻璃匣子里掉出来的羽蛇,窥见这场书房内的师生不伦淫事,吐着猩红蛇信在你耳畔低语,渴求你的爱怜。
怂恿你摘下禁果。
“做这般快乐之事,怎能丢下我呀,安娜。”那个阴郁森冷的声音可怜巴巴地乞求,分叉的舌头湿腻腻舔过你的耳垂,似是可怜,似是诱惑。
精灵冷冷看着变化出人形的阴毒羽蛇,用白袍将你罩起来。
你喘息着,顺着赫尔曼的目光看去。
一个红棕色头发,翠绿蛇瞳的俊美男人正站在破碎的玻璃匣之上。一身贴身黑金色制服,双腿修长,制服剪裁精准,身材比例赏心悦目。
这样气场阴郁狠厉、做惯了独裁专断暴君的成年男人很难让人心生好感,但偏偏他见你看来,不慌不忙对你露出一个纯真又可怜的微笑,酒窝若隐若现。
于是霎时间,仿佛奇迹般,这个男人在你眼中,莫名其妙显得像那条小蛇般柔弱无依,需要人爱怜。
“你不记得我了吗?”他疑惑不解地说,“安娜,你说过,我们是最要好的朋友。”
那双翠绿色的美丽眼睛落寞垂下:“原来,是我打扰了你与赫尔曼先生的乐事吗……”
你撑着额头,头痛地呻吟了一声。
这法师塔真是一天也整理不下去了!
整理着整理着就冒出一个新情人!
你干脆放弃曾经的鸿鹄之志,把法师塔交给赫尔曼和泽维尔看着办。
自己专心记录整理手稿,打算等筹备完毕,不管是新情人还是旧情人,全部赠送诺伯里大陆豪华游历之旅,陪着你去人界散播神迹。
神界圣洁伟岸,人界变幻多姿,魔界危险神秘。倘若真是逛腻了,撕裂纬度,跨越空间,又是一番新的奇遇。
世界这么大,总有些未知的相遇,在无尽的未来等着你。
冬去春来,寒雪落了又融,哈尔科褪了七次皮,每一次都要你陪着,在最寒冷的冬天,他要蜷缩着抱着你才能冬眠;德里卡彻底忘记生而为龙的尊严,开始躺平给你挠肚皮,呼噜震天响。
精灵之森在“纷乱之年”被毁灭,赫尔曼在之前那次游历中带回来精灵圣树仅存的残枝,与你泡在炼金室内日夜研究。
上个月终于从残枝灰烬中冒出一抹新绿。
唯一的遗憾是,斗智斗勇这么多年,终于这一年,你没能找到换毛季的泽维尔。猫毛毡后继无缘。
好友海洋女神阿芙莉加给你送来新的请帖,轰动整个神界的大事已经发生。
千万年过去,人员稳固,互不侵扰的神界,终于有了一名新成员。
由海洋女神阿芙莉加做东,邀请诸神去她的神域参与贺新宴席。
神界的宴席通常十分无聊,更别说你和大部分光球似的、没有固定形态的虚幻诸神,在神战时代,因为泽维尔结下过不小的梁子。
你本不打算赴约,但身为好友,阿芙莉加私下悄悄为你透露,那位新生神祇在这群冷冰冰的诸神之中,具有相当罕见的高情商——新神献上一匣珍稀珊瑚,与她讨来一捧阿芙莉加之花。
这种银蓝色的美丽花朵,曾经在人界的海洋群岛上,被当地岛民,以“我的爱人”之名来称呼。是阿芙莉加最心爱的花朵。
“并且,祂与你是同族——皆为人类。”阿芙莉加道,“我想你会想见见祂。”
人类生而孱弱如蝼蚁,寿命短暂如蜉蝣。别说成神,单是触及世界本源都希望渺茫。整个神界只有你一人做到过。
这巍峨高峰千万年来,再无第二人攀登成功。
直到今天。
你听见一阵轻柔的敲门声。
温柔而克制,礼貌自律。
法师塔心随意动,你本不需要亲自去。可你不知怎么,缓步走到塔底,推开那扇木门。
白袍人怀中抱着一大捧银蓝色的花束。
雪白兜帽下,一双红瞳犹如醇酒般迷人优雅。
一点泪痣轻颤。
旷野微风吹过旅人白袍,他风尘仆仆,远道而来,跨过数千年漫漫光阴,跨过无尽山与水。
来这里,来星辰与迷雾深处的法师塔前,完成一桩被岁月掩埋的赌约。
“我来许愿了,我的爱人。”
“Per Aspera Ad Astra.”
循此苦旅,以达繁星。
End.
—— 完 ——